苏纯钧:“山本确实在训练她,所以她现在变成什么样,还是不是以前的金茱丽,这都已经是未知的了。”
祝玉燕想过金小姐不会过得太好,但她想不到,她会变成这样。
她轻轻的坐到沙发上。
苏纯钧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山本很喜欢身份高贵的中国女性,认为她们更聪明,更有学问,更美丽。但他并不是想自己占有她们,他是希望把她们培养成日本的走狗,成为日本的忠犬。金茱丽只是一个例子,我知道他还看中过你。”
但非常不凑巧,当时祝玉燕已经成为苏纯钧的未婚妻了,而苏纯钧当时也已经握有一定的权势,这也是山本最后放弃祝玉燕的原因,没有直接抢夺她。
苏纯钧:“假如你走到他面前去,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放过你。”
山本并没有珍惜的对待他看好的金茱丽,他所做的是打破她的人性,让她完全崩溃,再重建一个一心效忠于日本的山本贵子。
从诗中看,金茱丽已经完全退到了她最后的壳子中,在她的记忆里,那是她最美好的时光,最幸福的时候。
晚上,祝玉燕在床上辗转了很久,一夜未眠。
早上,她对苏纯钧轻声说:“我想帮帮她。”
一个只差最后一步就要崩溃的女人,她本来可以幸福的,哪怕不是富足的生活,至少平静一点的生活她是可以得到的。
苏纯钧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听说了她的事之后不可能不管。”
祝玉燕:“这很冒险。”
但把人偷出来,送到没有日本人的地方是有可能的!
他们现在有铁路了,可以送走金茱丽,就像送走代教授、祝颜舒他们时一样。
只要找到机会,把金茱丽从日本人的眼皮底下带走,送上火车就可以了。
虽然送她走,她可能也未必能活多久,但至少比现在这样眼看着她慢慢去死要好得多。
金茱丽一定也希望有人能把她从那里拉出来。
第375章病
低矮的屋顶,空无一物的房间,纸做的隔门,毫无隐私。
她坐在靠窗的地方,跪坐,这种姿势以前是惩罚,她要是跪坐一天,可能会一个星期都站不起来。现在却能毫无所觉的跪坐上一天一夜都没有感觉。
时近深冬,庭院里花木都凋落了,深色的石径从这里到外面,石径上长满了青苔,那青苔已经泛黄发枯,根部却仍是新绿色。
不远处,天边是深色的屋檐和湿淋淋的瓦片,以及当当当的铜钟响。
这附近有寺庙吗。
寺里是日本和尚还是中国和尚?
能向他们求救吗?
他们会向日本人告密吗?
其实她早就不抱能跑出去的希望了,但这样的想像会让她有片刻的舒缓感。
在这里,她的一笑一动都受人监视控制,就连思想也被绑起来了,她只能偷出片刻来,悄悄的想像一下。
从天亮坐到天黑,才有一个侍女来到门前,她不开门,隔着门对她说话。
说的是日语。
她说:“夫人,先生今晚不过来了,您要现在用餐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
不多时,侍女就送来了她的晚饭,也是这一整天里唯一一顿饭。
这是虐待。
但她觉得这更像是驯化。为了驯化她,让她变成他手里的一条狗,一饭一水都要仰主人所赐。
其实一天一顿饭也饿不死,她现在都快感觉不到食欲了,常常觉得不吃也可以,就是这么死了也没关系。
饭菜很普通,白米饭,煎蛋卷,一盘黄瓜配几颗粟子,一碗豆腐汤,还有一块鱼肉。
她慢吞吞的吃着,不敢剩下一粒米,因为她之前剩下过,结果就是五天没有一口水一碗饭,直到她“认识”到错误为止。
大概人总是不想死的吧,真到要饿死的时候,她又不想死了,所以承认认识了错误。
来教育她的人告诉她外面的中国人饿死了很多,而她虽然是中国人,却因为受到了日本人的恩惠现在还能吃饱穿暖,她怎么还敢剩饭呢?只要想一想外面饿死的中国人有多少,她就应该加倍珍惜碗里的饭,更加应该感激日本人对她的恩情。
这些人并不忌讳谈论起她是中国人,相反,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提起她是一个中国人。
他们让她为自己而愧疚,为自己身为中国人而感到羞耻。
她时常被他们逼到发疯般的痛哭,逼到想去自杀,立刻就去死,撞墙跳水上吊,她还夺过日本男人的枪或刀。
但她每一次都死不成。
那些人会围成一个圈,一言一语冷嘲热讽的逼她,骂她。可她要寻死了,他们又会冲上来一起按住她,制止她。
后来她发现了,每当她被逼到极致寻死不成后,都会过两天“好日子”。
她不需要学习,不需要招待客人,连山本——那个日本男人,她眼中的恶魔,都会不来见她。
这是给她的“奖赏”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