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相见,其实更好的是去外头的茶楼里面郑重请你一桌,但我刚出月子,身子骨还不算好,便只能请你来家里,还望你不要怪罪。”
她说话也不算是轻柔,甚至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桑晚却觉得如沐春风,舒服极了。她笑着道,“我也是诚惶诚恐的上门,你不嫌弃就太好了。”
玉岫请她坐下,替她斟茶,互通了闺名,然后也不劝她再考虑考虑买别的地方,也不说自己能为她牵线价格多低的铺子,只轻柔的询问道:“你是想置办个花草铺子?那边实在是冷清,最开始怕是没人,你的花草品相如何?我替你张罗张罗?”
桑晚没想到她是这么个直爽的人!她也不推却,立马道:“那咱们五五分成。”
玉岫忍不住弯起了眼睛,觉得她实在是实诚,“五五分就不要了,这于我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若是你心里过意不去,便平日里给我送些好看的花草就行。”
她看看自己的院子,“我天性不爱弄这些,却爱附庸风雅。”
她们一个觉得对方直爽,一个觉得对方实诚,都没有将人往坏处想,于是交谈起来也欢快。
说到最后,桑晚感激道:“我得了你这么大的便宜,实在是想不出怎么报答你。”
玉岫今年也是二十八岁的年纪了,哪里还看不出她的不安来。桑晚这是觉得自己走得太顺利了。
人一路上走得艰难,一旦走得顺点,就会惶恐起来。
但这又算得上什么呢?她一向喜欢交朋友,给别人的更多。“……哎哟,老姐姐,饿了吧。来,先来吃些饺子,刚出锅的。”
她扬声照顾着客人,不让自己露怯,又端了碗来,送进桑晚屋中。
她斟酌着语气:“我找人去沿路寻了,一会儿应当就来了。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别急,乖。”
“我不急。”
桑晚出声,喉咙有些干。
不就是晚了点。
她听着淘气的孩子点燃了炮竹,在冬日里炸开了锅,院里院外的人都以为人来了,谁知鞭炮响完,仍旧空无一人。
罗胥君进来几趟,出了满头的汗。
桑晚宽慰她:“好事不怕晚,良缘不怕迟。没事的。”
桐花进进出出急得要命,最后自己跑了出去。
直到冬日里的天慢慢沉了下来,罗胥君招呼着客人用了晚饭,喝了酒,人散尽了,也未等到常渊的身影。
桑晚终于掀开帕子,看着红烛摇晃,任其刺痛着双眼。
不久,桐花回来,哭丧着脸:“桑晚姐……”
桑晚转过头,“你怎么哭啦?别哭呀。”
她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疼,却说不出缘故。心跳很快,却在听到桐花说出来的话时坠了下去,悬着已久的念头终于得了印证……竟也松了口气。
桐花说:“找着那些敲锣的人了,他们说……他们说常大哥是自己走的,骑着马撇下他们,往别处去了。”
红烛燃尽,蜡泪流了满烛台。
桑晚低下头,脸上似有温热。穗子脱了手,散落一地。
说来也怪,反反复复打了多回的结,竟就这样散了,好似从没圆满过。
她估摸着桑晚的性子,宽慰道:“花花草草于你简单,于我却是难事。你觉得此事占了我多大的便宜,但我确实只是举手之劳。”
“这话说得直接,还望你不要生气。”
桑晚怎么会生气呢?她笑起来:“那往后你的花草都由我来送。”
两人便算是相识了。玉岫率先道:“我与你选了几个铺子,你先看看。”
桑晚和素膳亲自去打听过的,那条街上她后来也去过很多次,一眼便瞧出这几个铺子的好处。
她欢喜起来,“这几个我也去打听过,但人家都说不卖。”
玉岫:“都是要卖的,但却不会告诉别人。”
她笑着道:“这都是我相熟人家的。”
桑晚深吸一口气,盘算着自己的银子,挑出了三家铺子:“我想要买下这三家来。”
她本以为这三家也要四五百两银子的,结果玉岫却道:“你眼光真好,这三家确实是最好的,但价钱要贵一点,统共要三百五十两。”
桑晚就感激她,“能买下来已经是很好了,银子我也有,不用亏了对方的。”
玉岫哈哈大笑,“没照顾你,真是这个价。便宜就便宜在我这个掮客不收你的银子,但是你也送花草来嘛,我也不亏。”
跟这种人相处实在是舒服,桑晚也不好继续纠结此事:“真是多谢你。”
她也知晓玉岫的意思,明白她是为了给三少夫人谋个善缘,便笑着道:“怪不得三弟妹能有那般好,想来也是你教导的。”
放下狼毫,一边研墨,一边听他们讲话。
“陛下,玲珑坊暗线来报,桑慧月攀上了荣国公世子姚绍明,世子已经着手纳妾,准备抬回世子府了。”
柯沭抱拳作揖,将气氛带回正轨:“老鸨虽不愿,但那是国公府世子,她不得不放人。”
姚绍明虽是世子,但已三十有加,是荣国公姚安志嫡出的小儿子。
老国公年事已高,身子骨却硬朗,还坐着国公之位,世子无法承袭,生生熬到这个年岁,只好单独出去开府建邸。
柯沭悄悄看了眼桑晚:“陛下,需要以桑慧月身份为由,将其扣在玲珑坊吗?”
第34章第3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