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渊声音喑哑,墨色眉头蹙起。
“有想起什么吗?”桑晚看着他,将他的长发从脸侧拨开,打趣他:“……或者有没有想起什么从前的旖|旎情|事?”
她尾音上扬,带着缱绻的钩,在他心上挠了一挠。
“没有。”
常渊正色,“也不会有。”
“这么严肃做什么,还不是看你头疼,又怕你伤神。”
桑晚叹气:“真是不解风|情。”
“手怎么这样凉,”常渊原有些苍白的面色渐渐泛上了血色,鲜活许多,“……我会学的。”
“好啦,也不是什么好事,别学了。”
桑晚低头勾唇轻笑,将冰凉的手放在他温热的眼睛之上。
眼皮乖觉闭上,任她的手冰着,漆黑的瞳孔遮在淡色的皮肤之下,鸦羽纤长,轻轻颤动。
“冰不冰?”桑晚低声,“我悄悄出来的,忘了披衣裳。”
她脸颊红红,所幸常渊看不到,这话被她说出来,倒像是他俩有些什么一般。
像是背着父母偷、情的小儿女。
常渊抬起手,掌心按住了她使坏冰他的手。
“再过几日,就不用悄悄了。”
热度通过他的大掌传递到了另一人的掌中。
“噌”地一下,桑晚面上好似烧了起来。
“不、不说这个。”
桑晚目光游移,低哼几声:“我们这里有说法,经常头疼梦魇,是家里故去的先人想念儿孙。”
因着将要成亲,今天白日里桑晚带着他去了桑父坟上祭拜。
桑晚分析得有理有据:“我爹可能对你不放心,想亲自来看看。”
“那我忍忍,”常渊顺着她的话讲,听她磕磕巴巴转移话题,“希望伯父能对我满意。”
桑晚心满意足,对着空荡的屋子出声:“爹,看到没,这人多听女儿话。你就放心吧,他会对我好的。”
说完,她低下头,摇晃着他的身子:“你会的吧?对吧?”
“对对对……”
常渊按住她在他脸上作乱的手,“伯父先来管管她,只怕是还未成婚,夫婿便要被她作弄坏了。”
两人低低轻笑,声音消失于寂静的冬夜-
成婚前一日,常渊住去了万和堂,等着第二日成婚。
孙大夫长吁短叹:“我以为自己看了桑家闺女这么多年,好歹算是个娘家人,怎么你这个新郎官要住到我这儿来。”
孙大夫亡妻早故,无儿无女也并未再娶。早将桑晚视作亲女,此前还露过几分意思,说是想等他去了,让桑晚来继承这万和堂。
是与非都还没个定论,孙大夫这会儿看常渊也没了最初的喜欢,挑三拣四道:“喝了老夫这么久的药,怎么还迟迟不好?莫是装相罢?”
“孙叔明鉴。”
常渊伸出手,“谁敢在神医之前装病,也得看看晚辈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甚少说话,可一旦开口奉承人,便没有哄不住人的时候。
孙大夫原想刁难,这会儿涨红了脸,说不出什么话来:“什么、什么神医,竖子胡说!”
常渊拱手抱歉:“晚辈失礼。”
孙大夫给他安排了屋子,叮嘱道:“明日早起迎亲,今晚早些睡,莫要耽搁时辰,到时候有你好看!”
常渊放下包裹,里头露出几分红。
那是他的喜服。
“晚辈记住了。”
万和堂名气大,病人多,孙大夫又去忙了。常渊坐在屋中,摸了摸腰侧的玉佩。
他近来想起了些往事。
却不过都是些片影,拼凑不出什么,仔细想来,欢喜的时刻竟然屈指可数。
他隐隐觉察自己并非此处的人。
玉佩在掌中被长指摩挲,有着极温润的触感。
常渊站起身,取下玉佩。
不过是身外之物,从前种种非他所愿,如今既然已决定开启新的人生,那便没有什么好再犹豫的。
他有一把剑,可以护着桑家母女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