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闻微微颔首,从他身旁行过时,余光瞥见他那双冷漠、无甚感情的眼眸。
他思索着纪淮舟方才那句话——应子越不喜欢他。
纪淮舟是如何判定应子越不喜欢他的?应子越又是因何而对他生厌?
若是,他前世也厌恶他呢?
霍少闻突然想起来,最后令他死心的,是漫天朝他射来的箭雨。那是特制箭羽,只有皇帝的飞龙卫方能使用,然而——
这箭羽就是应子越设计的。
当初,纪淮舟发觉他善制兵器,便将应子越调去了兵器营,让他研制兵器。
霍少闻想到此处,面色煞白。
屋内。
纪淮舟拍了拍身旁小榻,和颜悦色道:“子越,坐。”
应子越不敢,恭敬道:“殿下,我站着就好。”
纪淮舟佯怒:“让你坐就坐。”
应子越连忙坐下。
纪淮舟面对着应子越,仿佛在隔着那层素纱看他似的,应子越掌心直冒汗,结结巴巴道:“不知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不少年了吧,昨夜可要多感谢你,若不是你,我怕是会陷入险境。”
“殿下,四年三个月。”应子越声音低沉,“保护殿下本就是我的职责。”
纪淮舟斜靠在小榻间,以手支颌,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他漫不经心回想着前世之事。
上一世,事发后他曾派人调查过应子越的身世,说来又是他那位风流成性的父皇惹出来的祸端。
长嘉帝微服私访中,途径一处小院时,往里瞥了一眼,不曾想竟看到一位绝色女子,那便是应子越的母亲。长嘉帝满脑子只有女色,只要是被他看中的,无论是闺阁小姐,还是他人之妇,他都会想方设法弄到手。
孰料,应母竟誓死不从,哪怕他搬出皇帝的身份也无济于事。长嘉帝一怒之下对她用了强,事后她竟投井自尽了。
就在长嘉帝颇为惋惜之际,另一位绝色佳人梨花带雨地出现在他面前——是应子越的胞妹。妹妹年纪尚小,但已能看出日后风华绝代的模样。不出所料,长嘉帝又对她动了色心。
应父痛失爱妻,绝不愿再让女儿落入魔爪。他拼尽全力护住女儿,最终在乱棍之下倒在了血泊里。
应子越小小年纪便痛失双亲,逢此骤变,他满腔恨意,抓起一把菜刀,冲向长嘉帝,要与他同归于尽。然未等他近身,便被侍卫们打得奄奄一息。
妹妹亲眼目睹至亲惨状,趁长嘉帝不注意,她猛地抽出发间银簪,狠狠刺向长嘉帝的脖颈,给一家人报了仇,随即一头撞在石柱中,血溅三尺,香消玉殒。
可惜,长嘉帝并未被刺死,只是受了重伤。
皇帝被刺伤,众人急着离开,并未发觉倒在地上的应子越尚未死透。但应子越伤势过重无法爬起身,绝望之际,他被乔装潜入大乾的东昌太子李昊柏相救。自此,应子越便为李昊柏卖命。
李昊柏在他认为有威胁的皇子身旁都安插了人,以便随时掌控他们,派到纪淮舟这处的便是应子越。
应子越起先的确是为李昊柏卖命,后来,他有了旁的心思……
多年来,他对纪淮舟忠心耿耿,对东昌那头则是敷衍了事,因此从未暴露自己的身份。纪淮舟也没怀疑过应子越,以至于酿出大祸。
纪淮舟心中万分恼恨,面上却平和宁静,唇角微微含笑。
应子越悄悄抬眸,知晓纪淮舟看不见,他大着胆子,用眼一寸寸扫视纪淮舟。
眼神中透着极为罕见的迷恋与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