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通判既然知道了有人知晓他的所作所为,借机在威慑他,就算查出黄驼背范老臭,投鼠忌器,他也不敢再随便杀人。
谁曾想,黄驼背居然敢动手杀方通判!
“呵呵,只怕贺知府的日子难过喽!”赵丰年幸灾乐祸道。
“再难过,他也是知府。”宁毓承道。
赵丰年讪讪道也是,“七郎可知贺知府打算如何处置此事,我以为,他肯定想要只手遮天,将这件事瞒得密不透风。毕竟事情传出去,他也跟着没脸,朝廷那边还会找他的麻烦。”
“先别管她。”宁毓承说了句,脑中回想着贺道年告诉他之事,问道:“那个范老臭,三爷可只他在何处?”
“底下的人打过交道,我这就让人去找。”赵丰年说完,迟疑了下,问道:“七郎可是以为范老臭知晓缘由?”
“我要问过才知。”宁毓承大致知晓了些黄驼背的杀人动机,他想要再确认一下,又道:“别惊动了他,我们一起去。”
赵丰年忙叫来贴身小厮吩咐了几句,与宁毓承一道前去了范老臭住的巷子。
范老臭收夜香,被邻里嫌弃太臭,住在城西一条破旧小巷最里面的小院。小巷中只有几间破宅子,住着如他一样,拾荒收夜香等穷人。
天黑之後,小巷除去寒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范老臭解开用绳索捆着的破院门,惊慌不定望着院外的几道人影,颤声问道:“贵人找谁?”
“找你,你别怕,我们就问几句话。”宁毓承说道,他转身要了盏灯笼,对赵丰年道:“三爷,其他人留在外面,我们进去说。”
赵丰年让小厮守在外面,范老臭见破门也挡不住他们,便侧身让他们进来。
宁毓承提着点亮的灯笼,随着范老臭,从院中摆着装夜香的大木桶与恭桶中挤过,进了屋。
屋子矮小,东西厢房已经垮塌,只得一间能遮风挡雨的正屋。屋中杂乱,用石头木板拼起来的床上,堆着破烂硬邦邦的被褥。范老臭勉强扫出两张凳子,拘束不安地请宁毓承与赵丰年坐,他则瑟缩着坐在了床上。
赵丰年站在那里没动,见宁毓承在凳子上坐下,才捏着鼻子坐了。
宁毓承开门见山道:“你与黄驼背交好?”
范老臭虽笨,但黄驼背聪明,曾经提醒过他,千万莫要乱说话。
赚钱心虚,范老臭小心翼翼问道:“贵人高姓大名?”
“黄驼背犯了事。”宁毓承缓缓说道。
范老臭顿时脸色大变,紧张得连话都说话都打颤,“黄哥,黄哥他犯了何事?”
院中飘散着屎尿味,赵丰年连气都不敢喘,他只巴不得赶紧离开。见范老臭还妄图耍小心机,顿时沉声道:“他犯的事,你应当清楚。你们一起做的事,难道你想撇开?”
范老臭肩膀一下塌下去,双腿发软,欲将下跪求情,被宁毓承擡手拦着了。
“你只管如实告诉,黄驼背平时除了当差,还做些甚,喜好,可有其他亲密来往之人。”宁毓承温声道。
范老臭哪敢再隐瞒,一股脑将黄驼背平时的喜好说了:“黄哥无父无母,除与我熟悉,再无与其他人来往。黄哥只喜欢钱财,连路边有根草,他都要捡起来,再脏都朝家里搂,大家都嫌弃他脏臭,晦气,我与黄哥一样脏臭。晦气,能说几句话。”
因着紧张害怕,范老臭的话说得颠三倒四,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
宁毓承却恍然大悟。
范老臭道:“黄哥将钱都换成了金子,他动不了时,就吞金自杀。黄哥说要带金子下地府,给阎王送礼,再次投胎为人,阎王以後给他勾一户权贵之家,尝尝做人的滋味。”
宁毓承恍然大悟,没再多问,他站起身,对范老臭道:“你小心些,好好活着。”
范老臭一脸呆滞坐在那里,宁毓承朝他点点头,与赵丰年一起走了出去。到了院子外,赵丰年总算长长喘了口气,抱怨了句臭,道:“七郎,你问出了什麽名堂?”
“动机,黄驼背为何会杀方通判。”宁毓承道。
赵丰年愣愣问道:“为何?”
贺道年说,当时方通判正在审问黄驼背,拿出他从黄驼背住处收到的金子,告诉他已经人赃并获,让他从实招来。
黄驼背看到证据,便突然发难,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好似当时黄驼背叫嚷了几句,他们没听太清楚。
贺道年与他们皆以为,黄驼背是因逃脱不过,才动了手。
宁毓承解释了,平静地道:“并非这样。黄驼背没了金子,这辈子已经无望,连他下辈子的生机都被堵住,他还剩什麽,他还怕甚。谁甘心生生世世都做蝼蚁!”
赵丰年听得也不好受,道:“七郎可有打算了?”
宁毓承当机立断道:“有。我尽量不让黄驼背死,该死的不是他,绝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