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宁毓承提到夏夫人,宁悟明顿时没了先前的气势,他干咳了声,左顾右盼道:“唔,且由你去说吧,我就不去了。”
宁毓承看了眼宁悟明,道了声好,“我这就去。”
宁悟明不自在地在椅子里动了动,脸渐渐泛红,羞恼地道:“宁小七,我与你阿娘分开多年,你阿娘以前就不待见我,归乡之後,她连正眼都没看过我。我去找她,只会自讨没趣。”
对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宁毓承不愿多言,只再道了声好。
“好,好甚好?”宁悟明却来了劲,道:“宁小七,你究竟什麽意思?难道我看不出来,你对我有怨言,只与我谈正事,府中的其他家常,你一个字都未曾提过,拿我当外人看待!”
宁毓承默然片刻,委婉道:“我不管府中的家常琐事,这些事只有阿娘知晓。阿爹与阿娘之间的事情,阿爹该与阿娘亲自去说,与我说有何用。阿娘为何不待见阿爹,阿爹可有想过?”
“我想过。”宁悟明肩膀塌下去,悻悻道:“我纳妾,生了九郎八娘。”
既然宁悟明明白夏夫人疏离他的缘由,宁毓承便不做声,只看他自己如何想,打算如何处置。
“食色性也。”宁悟明低声嘀咕了句,他觉着不妥,心虚看了眼宁毓承,赶忙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以後娶了妻,便能懂了。”
宁毓承思索了下,道:“阿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放在许多地方都适用。别为了给自己开脱,找诸多的借口理由。”
宁悟明紧盯着宁毓承,气焰低了几分,道:“看在你是我亲生儿子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宁小七,你该庆幸,你有个心胸开阔,随和,平易近人的亲爹!”
宁毓承呵呵,擡手施礼後大步离开。到了梧桐院,宁毓瑶与宁毓瑛都在,两人围在夏夫人身边,不知在说着什麽。
“小七来了。”夏夫人看到宁毓承,让夏嬷嬷再去端碗糖莲子来,道:“竈房熬了糖莲子,先前我们都吃过了,小七也吃一碗。”
宁毓承说好,看到夏夫人与宁毓瑶都红着眼,宁毓瑛也神情低落。他将夏嬷嬷端来的糖莲子递给宁毓瑶,道:“阿瑶哭过了?可还要再吃些糖莲子?”
宁毓瑶摇头拒绝,撅了噘嘴,不满地道:“阿爹眼里只有九郎八娘,对七哥也看重,都不记得我与三姐姐。”
夏夫人眼又红了几分,她一脸歉意,终究是什麽都没说。
宁毓瑛声音低沉,道:“阿瑶别说这些,不记得就不记得,反正这些年,没阿爹我们也过来了。”
宁毓承听得也不好受,斟酌着道:“阿爹知道阿娘不待见他,不敢见阿娘。但是阿爹记挂着三姐姐,阿瑶。”
“你骗人!”宁毓瑶泪眼汪汪盯着宁毓承,大声地道:“阿爹在码头抱着九郎,把他看做眼珠子一样。回到府里,深夜还去看九郎,一大早亲自牵着八娘到庭院里摘花。阿爹回来之後,连话都没同我与三姐姐说两句!”
宁毓承暗自叹息一声,道:“阿瑶,你先别生气啊。你听我说。”他看向宁毓瑛,“三姐姐,有件事关于你。”
夏夫人听到贺禄想结亲之事,瞬间就火冒三丈:“呸,狗东西,他也配!”
宁毓瑶一时忘了宁悟明之事,呆在了那里。最冷静的反倒是宁毓瑛,她淡定地问道:“小七,你是如何回应的?”
宁毓承将前後经过大致说了,“我与阿爹说了,我们都不同意。阿爹要替三姐姐出这口气,已经做好了安排。”
夏夫人总算缓和了几分,嗤笑道:“算他还有几分用处。”
宁毓瑛道:“贺氏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从当时的方通判之事,就能看出来,一旦得势便猖狂。说亲不成,有些人家抱怨几句也就罢了,贺氏怀恨在心,有权势在手,定会伺机报复。打蛇不断,反受其害,一定要想法子,让让贺氏翻不了身!”
宁毓承道:“三姐姐放心,你的终生大事,定不会让你有丁点的闪失。”
宁毓瑛本来斜倚在软榻上,这时她缓缓坐直了身,眉眼凌厉,道:“既然是我的人生大事,我在这里就先表明了,以後关于我的亲事,小七,你与阿爹说一声,还有阿娘,你们都别替我做决定,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夏夫人想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嘴张了张,最终什麽都没说。
宁毓瑛自小主意大,自从去明明堂之後,便愈发沉稳。夏夫人与她说话,不知不觉用了商量的口吻。在她的亲事上,身为母亲,也无法说出替她做主的话。
宁毓瑶眼珠转来转去,紧跟着道:“我也是,我自己做主,我不要嫁人!”
夏夫人没好气,戳了下宁毓瑶的脑袋,道:“阿瑶,你闭嘴!”
宁毓瑶搂着夏夫人,不依地哼哼唧唧。
宁毓瑛站起身,道:“小七,我们出去,我有些话与你说。”
宁毓承跟着宁毓瑛出了门,两人在庭院的石榴树下站定,宁毓瑛神色一沉,道:“小七,阿爹不来见阿娘,亲自告诉我这些事,我都清楚,因为阿爹阿娘夫妻之间,关系疏离。小七,你是男丁,阿娘的心酸,你无法完全体会。但是小七,你别因为阿爹替我出了头,就偏向阿爹。”
宁毓承想说话,宁毓瑛擡手制止了他,冷静地道:“小七,阿爹这麽做,我相信还考虑到宁氏的名声,好处。我的亲事,阿爹要待价而沽,让我嫁入门第更高的人家。小七,你若知晓风声,一定一定,请你切记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