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呈长得好看,手却不怎么好用,无论陈妄怎么教都包不住馅。结果最后,一大桌饺子基本是陈妄自己包的。
煮饺子的间隙,傅玉呈问他蘸水比例,他还在气头上,没理。
“生抽三勺,蚝油一勺,醋一勺,”傅玉呈念叨出声,抽空瞟陈妄一眼,“糖两勺——”
“糖也是一勺。”
“哦,”傅玉呈偷着笑,“你能听见我说话啊。”
陈妄:“……”
这个蘸水是他研究出来的,傅玉呈特别喜欢,以前在家吃饺子总让他调一大碗,没吃完的就兑点醋喝下去。
饺子出锅端上桌,小破屋也变得热气腾腾。
并排坐在电脑桌前,傅玉呈拉开啤酒罐的拉环,“嗤嗤”两声,像点燃小型烟花:“新年快乐。”
铝罐相碰,陈妄有种时间错乱的感觉。
他已经和陈伟豪还有叶子看过一次春晚,第二次看已经不会被小品逗笑了,反倒是傅玉呈第一次看,边笑边吃饺子。
气氛竟意外地和谐。
傅玉呈拉着他东一句西一句,就是不说为什么强行让他留在禺山,更不提除夕那天为什么没来。
心里装着谜团,饺子也变味了。
中途傅玉呈出去接了个电话,五分钟不到,再回来时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看小品不笑了,饺子也不怎么吃了,只闷着头喝酒。
小品演员正在抖包袱,几个人叽叽喳喳斗嘴,镜头摇到观众席,目之所及皆是笑脸。
喝空啤酒,傅玉呈捏扁铝罐投进垃圾桶,“啪”地按灭电脑:“吵死了。”
陈妄默默冲一杯淡盐水放在傅玉呈手边,没问那通电话怎么回事,也没说什么开导的话,只陪着傅玉呈慢慢喝。
酒精苦涩,但啤酒冰冰凉凉很好入口,陈妄不知不觉喝了两罐。他喝酒上脸,很快就感到头疼,他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于是劝傅玉呈:“别喝了,吃饭吧。”
“你不用陪我。”傅玉呈果然不听。
外面有人放烟花,窗玻璃映出残缺的影子,陈妄取来两人的外套:“去天台看吗?”
“那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话没说完,傅玉呈突然改了主意,拿上剩下的啤酒,大手一挥,“走。”
上到顶层,爬了几阶竖梯,傅玉呈顶开天窗先钻了上去,随后拉陈妄一把。
天台地面铺了一层防水料,又湿又黑。路不平,陈妄还有点喝多了,差点被绊倒,傅玉呈扶稳他,两人互相借力走去了外沿。
新一轮烟花在眼前炸开,陈妄不禁感叹:“真美啊。”
“是啊。”盯着看了几分钟,傅玉呈找了个铁质设备箱坐下,猛灌一大口酒,“人怎么能差到这个地步呢。”
那嗓音低沉沙哑,比自言自语的声音还小,但陈妄听见了。傅玉呈像被什么压垮了似的佝偻着上半身,胳膊肘架在膝盖上,右手五指扣着啤酒罐,让他想起电视剧里一无所有的中年人。
“兼职丢了还能再找,”接过傅玉呈手里的啤酒罐,他蹲了下来,“心气儿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我还会有未来吗。”酒精作用下的傅玉呈稍显迟钝,不似往日傲然,眼神茫然,又像哀求。
明明三年前就向他描述了自己光明坦荡的未来,如今却是这般颓然。
明明已经进入名校,修习着前途无限的电子专业,在师生间口碑载道,傅玉呈想要的都得到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烟花有节奏地炸响,两人脸上五彩变换,不知怎的,他竟觉得傅玉呈是孤独的。
“有。”陈妄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和他们所在的黯淡之处天差地别,“那里也是禺山,我们在幸福里,能看见未来的。”
顺着手指望过去,傅玉呈笑了:“你说的未来一万块一平。”
陈妄有些窘迫。
一来,他指的未来并非在市中心买房;二来,一万块对他来说是巨款,一平方米的空间无法容纳他舒展的身体,他不清楚在禺山拥有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未来,需要付出和交换些什么。
捡起脚下沁着雨水的奶茶宣传册,陈妄翻到对应的日期:“你看,巨蟹座今年运势不错的。”
“水瓶座今年走财运——凭你在服装厂一天五十块?”
陈妄哑口无言。
傅玉呈抢回啤酒,捏住他的下颌,闹着灌他几口:“我不信那些。”
陈妄眼神有点游离:“总得信点什么,才有走下去的希望吧。”
“那我信我自己。”
“信自己吗……”
陈妄喃喃自语,相信自己,他没有过好下场。
刚和苏小莹搬进傅定国家那阵,苏小莹有了爱情的滋养,变得情绪稳定,爱世间所有人和物。
傅定国也如想象中的爸爸一样对他们母子俩好,他体会到了家庭的温馨。
不久后傅定国就不装了,从一开始偷偷打苏小莹,到后来当着他的面打……苏小莹和傅定国没有结婚证,他让苏小莹离开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