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妄没站稳跌在地上,板子的碎片、电线、焊接点什么的在他眼前扑簌落下,一个月的心血都被傅玉呈砸进了垃圾桶。
他彻底崩溃了,抱着傅玉呈一条小腿泣不成声:“我知道错了哥……我上大学,我全听你的……明天我就去电视台,我找律师,我、我找教育院……”
“你怎么会错呢,从头到尾,没有一件事是你自愿的。”傅玉呈弯腰撸掉他的手,拽他站起来,“把你照顾成这样,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蘭生
傅玉呈这话说得决然,虽是对着他说的,视线却好像穿过他看向了另一边,仿佛他是一团空气,他不存在这个家里。
陈妄慌了神,想拉傅玉呈的手,但被那张紧绷铁青的脸吓住了,动了动手指,没敢伸手。
“求求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他嗫嚅道,“别不要我……”
“就这样吧。”傅玉呈盖棺定论。
屋里面入目皆是狼藉,砂锅碎了,中药渣的气味再无遮挡,渗透进每一丝空气、每一寸织物里,那气味令人作呕。
可现在陈妄没有想逃的冲动了,他眼神黏在傅玉呈身上,傅玉呈身上似乎有无数根细线,另一端连结在他心脏上,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他的心绪。
在看到对方坐在床边后,他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离开家,怎么样都没关系。
“哥……”他小声喊了一句,好几秒之后才说,“我去收拾一下。”
“回来。”
傅玉呈的回应让他眼前一亮,立马走回他哥身边:“怎么了?”
“疼吧。”傅玉呈盯着他脚踝上的口子,“拿碘伏过来。”
于是两人坐在床边,傅玉呈把他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轻柔地给他消毒,贴上创可贴:“先别沾水。”
“知道了,”陈妄抬眼瞅着傅玉呈,“谢谢哥。”
傅玉呈一个人把屋里收拾干净了。
晚上灯一熄,俩人一人把着一个床铺边睡,双人床中间空得能再躺一个人。毛巾被不够宽,只搭在陈妄肚子上,傅玉呈给肚脐盖了一条小枕巾。
傅玉呈动了动:“你还喜欢我吗?”
那声音实在太小,小到电扇一吹就散了。陈妄没听清,转过身子冲着他:“什么?”
“……早点睡。”傅玉呈说。
“知道了。”陈妄望着傅玉呈宽阔的背影,抿了抿嘴,带着他的毛巾被凑过去,“哥,晚安。”
结果睡到半夜,陈妄被压醒了。
傅玉呈又八爪鱼似的罩在他身上,贴在一起的地方又湿又黏。他掀开毛巾被透风,还没吹两秒,傅玉呈嘟囔着又给盖了回来。
他推傅玉呈:“太热了……”
“乖一点。”傅玉呈攥住他两只手拢在胸前,搭在他腰上的腿一勾,把他圈得更紧,“好好睡,不然警察给你抓走。”
陈妄哭笑不得,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睡了过去。
转天一早他带着所有的证件去了电视台,把自己的遭遇和人家交代得一清二楚。再出来时阳光明媚,傅玉呈在台阶下冲他招手。
“哥!”他飞快跑下台阶,撞在傅玉呈身上,“我找他们说完了,他们说肯定帮我讨回公道。”
傅玉呈垂眼看着他:“排期到哪天了?”
“就这两天吧,这个节骨眼上播热度高。”陈妄的眼睛被太阳照得发亮,“哥,如果分数够,我就报明德,不够的话,你给我推荐个本地好点的学校?”
“没问题。”傅玉呈揉乱他的刘海,笑着说,“去茶餐厅庆祝一下。”
“好呀,我还想吃菠萝油!”
等节目播出的间隙,陈妄去服装厂做工,刚一进门就被行了注目礼。
大头电视机哇啦哇啦地响,陈妄看过去,那上面赫然写着:【被顶替高考生身份惊天逆转:竟是劳改杀人犯。】
陈妄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