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妄!”傅玉呈使劲拍1001的门,“你怎么了?”
陈妄没回应,只一个劲儿地喊救命。
傅玉呈在门口急得团团转,曲慈趴门上听了一会儿,安慰他说:“里边就你弟一个人,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傅玉呈摇头:“他特别能忍,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喊别人!”
“我现在报警。”曲慈走到一旁打电话。
外面狂风呼啸,1001的门缝成了风的哨口,发出刺耳的尖啸。忽然1002传出玻璃碎裂的声音,楼下的邻居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傅玉呈明白过来了,台风卷起尖锐物品打碎了玻璃,一旦屋里形成对流,陈妄很可能被风卷到窗外。
这里可是十楼!
陈妄的呼救声越来越弱,傅玉呈盯着厚实的门板,猛地踹了上去,整个身子都震麻了。
映月湾用的应该是钢制防盗门,内部附有加强龙骨,就连锁芯都带有防撬装置。踹门行不通。
他回忆着两间房的建筑结构,陈妄的主卧挨着他家的次卧,打开自家门的刹那,台风直接登陆了楼道。
傅玉呈打开全屋的灯光,把亮度调到最高,如果消防赶到,能第一时间掌握他们的情况。
他打开窗往旁边探身,只见陈妄穿一身白色的睡衣,两手扒在窗框上,像挂在窗户外散开的长卷卫生纸。手腕爆出来的青筋看上去快断了,手指冻得又青又紫。
“再坚持一会儿!”傅玉呈迎着风,“别害怕,我想办法救你!”
陈妄虚虚看过来,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和四年前跳楼的模样高度重合,傅玉呈的心肝脾肺再次被碾成粉末。
他俯身观察外面的情况。墙体外延有一条装饰用的纤细凹槽,陈妄吃了身高的亏,差几厘米没够着,光靠手的力量撑不了多久。
这时消防车鸣笛开进小区,他只要接到陈妄,让陈妄也踩在墙体的凹槽处,就能等到消防员的云梯。
迅速扯下床单绑在腰上,他把另一端交给曲慈:“靠你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
“放心吧,我这几年有撸铁。”曲慈推了推眼镜,把床单绕在自己腰上,扎好马步。
傅玉呈从窗户爬了出去,和他预想的一样,他的身高刚好够踩在凹槽上。
他反射性地往下看,心跳顷刻飙高,有种缺氧的感觉。他咽了咽口水,做几个深呼吸,暗示自己可以如履平地。
他单手抓着床单,另一手伸向陈妄:“乖别怕,把手给我。”
“我动不了……”
陈妄没有说谎。他在这挂了十来分钟,几乎耗光了力气,两只手都快维持不住了,更遑论一只手。而且他的手长时间抠着窗框,被冷风吹得僵硬不能动弹。
见此情景,傅玉呈只能再往旁边走。
“阿呈!床单不够长了!”曲慈已经贴在窗户边,尽量往外倾着身,“你让阿妄过来一点,就差一点了!”
陈妄冻得打了个喷嚏,身体肉眼可见地往下坠了一寸。
傅玉呈魂都吓飞了,一时间自乱阵脚,扯直床单迈过去一大步,伸长手,终于捞到了陈妄的腰。
陈妄都快冻硬了。
身体有了其他支撑点,陈妄也踩到了凹槽,顿时松了一口气,带着哭腔叫一声“哥”。
“安全了,安全了。”傅玉呈重复着,“我带你回——”
“床单要断了!”曲慈喊破了嗓子,“你们快上来!”
两人同时捕捉到床单撕裂的“刺啦”声,他们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窥见了极致的恐惧。
陈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嘴里一个劲念着:“对不起……对不起……”他又拖累了傅玉呈。
而傅玉呈一句“我爱你”刚说出口,还没来得及传进陈妄的耳朵,就碎在风雨里。千钧之际,他们凭借人类本能紧紧拥在一起,静默地等待死亡。
好不甘心啊。
他们不约而同地默叹。
澜·生独家
床单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终于拦腰断裂。咚!他们坠在八楼半,消防员将将搭好的云梯上。
这次意外中还有其他住户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外伤,好在都被及时救下,性命无碍。
陈妄是在睡梦中连人带床垫被卷出去的,幸而他立马清醒过来,攀住了窗框。他两只手挫伤发了炎症,坐在椅子上乖乖把手伸给医生打封闭。
他没有鞋,蜷着脚趾踮在瓷砖地上。刚刚赤脚踩外墙的凹槽,脚上红红紫紫,有好几处破皮流血了。
傅玉呈缴完费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不过他没说话,只把单子递给陈妄。果不其然,手伤处理完了,陈妄就站起来要走。
“等等。”傅玉呈把人摁回椅子上,对医生说,“您给他脚也包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