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没在意柏珩的称呼,堪称柔顺地点了点头,枕后的黑发滑在肩前,雪白的面颊安静婉约,温和地注视着柏珩。
柏珩握紧了林砚的手,沉浸在这些天林砚难得的好脸色上,甚至来不及思考林砚的想法。
第二天,天公不作美。铅灰色的云层覆盖在天空上,偶尔闪过的白光惊得人汗毛倒竖,天边海面雾蒙蒙的一片,邮轮急忙设置了航行轨道。
临近晚间,可能是阴天的磁场问题,佣人们吃了饭,昏昏欲睡地回了房间。过道内空无一人,光线昏暗。
沐澜害怕林砚冷,多给林砚披了件大衣。
他将蒙特勋章塞到林砚的怀里,眼尾笑意浓重,愉悦道:“宝宝,暴雨会影响邮轮速度,等轨道重合,我就带你去另一艘邮轮。我给他们下了药。你拿好勋章,就没人能欺负你。宝宝以后还要上学吗?南大洲伦达学院也不错。”
林砚披着烟黑色大衣,内里还穿着纯白色衣衫,他安静地听着沐澜的声音,紧了紧手中的勋章,轻声道:“看不见的话,我有点不安。”
沐澜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清楚林砚知不知道他是谁,犹豫了几秒。
沐澜在林砚面前惯常是跪着的。
林砚垂下脑袋,指尖轻碰了下沐澜的下颌,声音温和:“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是你啊,沐澜。”
沐澜怔怔地仰视着林砚,好半响,他艰涩道:“老婆,对不起。”
沐澜的掌心沁出了汗,咬了咬牙,还是打开了电子锁。“咔”得一声。林砚枕后的开关被打开,纯白丝带飘过嫣红的唇瓣,坠落在沐澜的手中。
不算明亮的光线浮现在林砚的视网膜上。
林砚眨了眨眼睛,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目光倾泻而下,落在沐澜的面颊。
沐澜的瞳孔里倒映出林砚的模样,他攥紧了手中的丝带。
林砚垂着眼睛,明明是惯常冷淡的面部轮廓,光线模糊下,眼尾下垂时,似乎带了些怜悯,宛如高坐在台面的小菩萨,温和又慈悲。
沐澜喉间干涩:“宝宝。”
林砚朝着沐澜笑了笑,他踢了下沐澜的膝盖,声线温和:“我们不是要私奔吗?”
沐澜怔怔地望着林砚,眼睛亮得惊人,只知道点头和森*晚*整*理摇头,霎时听话地站起身,连忙给林砚介绍着另一艘邮轮的情况。
林砚状似认真地听着沐澜的话,他扶着沐澜的手肘,观察着轮船内部的监控。
林砚不久前在轮船内部转了一圈。
这艘轮船的内部情况,林砚还算清楚,他要真跟沐澜去另一艘轮船,还不知道船上会有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柏珩从哪里找过来的药。
哪怕林砚停药了好些天,他还感觉手脚有些发软。林砚眸色动了动,他想起沐澜刚才说得药,一时不察,踩空了台阶,不小心崴了脚,身体前倾了下。
沐澜吓得抱住林砚的腰,着急道:“老婆,我看看。”
周遭光线黯淡。
林砚靠在沐澜身上,他的面颊几乎贴在沐澜的脖颈处,听清沐澜狂跳着的心脏,沐澜咽了咽唾液,错觉似地感受到林砚放在他腰侧的手。
沐澜不敢动,他小心扶着林砚,缓了会心跳声,就要打横抱起林砚,他刚一动,脖颈蓦然一凉。
沐澜应激地瞪大眼睛,瞳孔里倒映出林砚的面容。
惊雷响彻天际,从窗缝里透出的白光映亮林砚的眼睛。
林砚的瞳仁漆黑明亮,没有半点柔顺的感觉,目光几乎冷冷地盯着沐澜。
沐澜张了张唇,瞳孔倒映出林砚握住针管的手,茫然道:“哥。”
林砚握着针管的手背蹦起青筋,腕骨尺侧还附着道咬痕。
沐澜听见林砚冷声道:
“没想到,你真会将药带在身上。”
。
另一边的柏珩好不容易抄写完笔记。
他望着笔记本上面的红蓝字迹,骤然合上笔记本,身体后仰,抱臂,居高临下地盯着桌面上的笔记本。
片刻,柏珩揉了揉额角,抬起头,望向房间内正中央的监控大屏。
他今天没开监控。
林砚一直在吊着他。
他绝对不能因为林砚随手施舍下来的小恩小惠而被林砚勾着走。
但笔记也写了,事情也做了。柏珩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监控,他懒散地靠坐在椅凳上,没什么情绪地想。
沐澜肯定还会像个狗似的,趴在林砚的床边。如果林砚睡着的话,沐澜肯定会偷偷咬林砚的手。
柏珩想,沐澜可真是孬种。
如果是他,他肯定不止会咬林砚的手。
柏珩的思绪只转过几秒。
监控大屏瞬间亮了起来,照清了整个室内,监控像是受到了暴雨天的影响,变得明明灭灭,看不太清,又像是被人做了手脚,连声音都听不到。
柏珩心跳打鼓,骤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