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朔方牧场的晨光里,刘妧蹲在羊圈前,指尖捏着一把苜蓿草。羊群正顺着新砌的石槽进食,槽壁上刻着她设计的分栏刻度线,每寸都嵌着细砂防滑。"巴图,今日第三栏羊的食草量比昨日少了两斤。"她转头望向正在调整木栅栏的匈奴青年,后者腰间的算筹袋随动作轻晃,鹿皮绳结上还挂着枚马蹄铁形状的算筹,"是不是槽底的苜蓿掺多了野燕麦?"
巴图摸出一根野马骨算筹在掌心敲了敲,骨面刻着匈奴文的"三"字:"公主说得对,今早阿史那部送来的野燕麦碎粒比往常粗。"他蹲下身扒拉槽底的草屑,忽然从羊毛里扯出半截铃铛——青铜铸的"栏"字铃铛,正是霍去病护腕上常戴的那对,铃舌还沾着草汁。"霍将军昨日帮着挪栅栏时,怕是勾掉了这个。"
刘妧接过铃铛轻笑,铜铃内侧刻着极细的流体力学公式:"他啊,总说这铃铛能镇住暴脾气的种马,倒不知能不能镇住黄河的水患。"话音未落,算学馆的小童气喘吁吁跑来,手里的羊皮报表滴着秦皮墨水:"公主!河南郡的水报主薄用朱笔批注了!"
羊皮纸在掌心展开时,她正在用算筹计算牧草蛋白含量的手忽然顿住。"瓠子堤决口"四个朱字像烧红的铁钎,烫得她指尖一颤。系统雷达在视网膜上骤然亮起,中原腹地正被血色蛛网般的水纹覆盖,十六县的图标逐个变成沉没的涟漪,与上章牧场的红色警戒区形成刺目呼应。
"备车!"她起身时带翻了石桌上的算筹筒,三百六十根竹筹哗啦啦滚落在地,竟在青石板上摆出蜿蜒如河道的纹路。霍去病牵着战马闯入院落,铠甲肩带上还粘着未拍净的牧草碎屑:"已传令羽林卫备齐二十辆辎重车,陈仓冶铁坊的钢桩三日内可运抵河南郡。"他弯腰帮她捡拾算筹,指尖触到一根刻着伯努利方程的竹筹,"这次要用您说的重力坝?"
刘妧将《河工图卷》塞进袖中,卷轴里夹着的羊皮纸沙沙作响,上面用朱砂画着混凝土配比:"基底泥沙淤积太深,必须用混凝土打桩。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腰间摘下那枚铃铛系回他护腕,"昨日牧场分栏时,你帮老哈日查修的羊圈门,现在小羊羔再也钻不出去了。"铃铛与护腕的"骠"字相撞,出清越的响声。
未时三刻,车队行至荥阳。车辇颠簸中,刘妧展开图卷,系统自动在车窗上投出瓠子堤的三维模型。泛黄的古画里,大禹持耒耜治水的图案与现代流体力学曲线重叠,她用算筹指着模型底部:"这里的渗流度比《九章算术》记载的快三倍,李翁他们若还按古法夯土"
"公主且看。"霍去病掀开窗帘,远处的黄河水已漫过堤岸,浑黄的水势卷着枯枝呼啸而过,浊浪拍岸声比牧场受惊的马群更骇人。车辇在泥路上打滑,驾车的羽林卫攥着缰绳大喊:"前方望水台到了!"望水台上,老河工李翁正对着决堤处叹气,蓑衣上的补丁用的是河工营的旧帆布。
临时搭建的望水台上,老河工李翁正对着决堤处叹气。他的蓑衣补丁摞补丁,腰间挂着的牛皮水袋磨得亮,袋口还系着半片玉简——那是他二十年前参与修渠时的工牌,玉简边缘刻着"河工李顺"。"公主可曾见过这黄水?"他用竹杖戳了戳脚下软烂的泥土,杖头包着的铁皮已磨穿,"当年我师父说,治水如治天下,须得顺着土脉来,强堵不如善疏。"
"李翁可知,"刘妧展开图卷,系统在水面投出蓝色的渗流模拟,光点在浑浊的河水中若隐若现,"这堤基下的泥沙就像筛子,每日渗水五米。若用传统夯土,不出半月"话未说完,王顺扛着铁锹闯上来,额角的汗混着泥浆往下淌,铁锹头还沾着昨天的夯土块:"公主快看!旧堤中段又塌了两丈!"
张小七背着全站仪跌跌撞撞跑来,铜制仪器在阳光下闪着光,镜筒上还缠着防潮的油布:"流测算了一半,可水势涨得太快"少年话音未落,匈奴牧民巴图忽然从人群中挤出来,他不知何时换上了算学队的青布短褐,腰间算筹袋换成了皮质工具包,包上绣着匈奴文的"算"字:"用浮标法的话,每隔五丈设点更准。"
"你个鞑子懂什么!"王顺攥紧铁锹柄,锹头磕在望水台的木板上,"河工的规矩,历来是看水色、听水声!"
"王顺,"刘妧打断他,系统界面正显示这人三次偷工减料的记录,她袖口的青铜算筹轻轻碰撞,"你上个月在阳武县修渠时,用虚土充数的事,还要我再说一遍?巴图在牧场算草场分界,用勾股术算出的最优解,比你快三倍。"她转向巴图,"去帮张小七设点,测流时注意避开漩涡。"
申时三刻,算学队在河堤上插满了竹制观测旗。巴图蹲在岸边,用匈奴语向几个牧民交代着什么,那几人点点头,将羊皮浮标抛进水中,浮标边缘还缝着防水的油脂。王顺远远看着,嘟囔着:"异族就是异族,测水还带羊毛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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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毛吸饱水,浮力更稳。"刘妧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递过一卷流测算表,纸边用麻线装订,"你若不服,就用传统木浮标测同一段,看哪个误差小。"王顺涨红了脸接过表,指尖划过纸上的伯努利方程公式,忽然想起算学馆课上,张小七用算筹摆过这个像符咒一样的式子。
酉时初刻,数据汇总到临时搭建的工棚。工棚用羊皮和木杆搭成,墙角堆着苜蓿饼和水壶。刘妧用算筹在沙盘上摆出算式,竹筹与霍去病护腕的铃铛相撞,出清脆的响声:"流每秒四米,冲击力相当于每平方米三千公斤。李翁,若用您说的古法,这堤坝"
"绝不可用混凝土!"李翁激动得竹杖戳进沙盘,溅起的沙土落在算筹上,"当年李冰父子修都江堰,用的是杩槎和竹笼石!西域人那套"
"此乃改良三合土。"霍去病捧来一方混凝土样品,灰白的块状物上还带着模具的纹路,模具边缘刻着"天工"二字。刘妧示意紫萸端来一盆水,水盆是用匈奴人常用的铜锅改制的:"李翁请看,这是石灰、陶粉、细沙按三比二比五配的,特意让陈仓冶铁坊烧了新窑,用的是上章牧场剩下的铁矿渣。"
水泼在样品上,竟只泛起细密的小泡,很快被吸收。李翁颤抖着摸了摸样品表面,触感比他见过的任何夯土都坚硬,更奇的是,样品侧面刻着细密的刻度线——那是系统计算的最佳颗粒级配标记,每道线间隔恰好是一粒粟米的宽度。"这这刻度"他忽然想起年轻时在河工营,老河伯总说"土分五等,沙辨三目",却从没人真的刻出刻度。
亥时初刻,堤坝工地上火把通明,烤得空气烫。巴图站在劳工中间,用算筹比划着,算筹是用黄河边的芦苇杆做的:"每五百人分一屯,早班从鸡鸣到日中,晚班从日昳到亥时,每刻钟轮换一次。"他转头看向王顺,"你带的丙屯,负责搬运东边的沙土,按算筹上的数目,每车需装十二锹半。"
王顺冷笑:"你倒是会纸上谈兵,有本事"话未说完,巴图已摸出算筹,在掌心快摆弄几下,算筹碰撞声在嘈杂的工地上格外清晰:"丙屯共三百二十人,每人每日应搬土八筐,每筐需装沙十二斤四两。若用你昨天的法子,每人少搬半筐,三日就会延误工期,堤坝撑不过下一场暴雨。"
旁边的老民工忽然开口,露出缺了两颗牙的嘴:"这账算得比我那当账房的儿子还快。"王顺涨红了脸,却见巴图又摸出一根算筹,在沙土堆上划出坡度线,算筹尖沾着湿泥:"堆土时按这个斜度,不易滑坡,和上章牧场分栏的围栏一个道理。"
子时三刻,险情骤起。巡查的士卒跑来报告,草鞋上全是泥浆:"水位漫过沙袋了!"刘妧赶到堤边,河水已近堤顶,浑浊的浪花拍打着木桩,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木桩根部已开始渗水。她摸出袖中的声波测距仪,用匈奴人常用的兽骨盒装着,快测算后转身下令:"炸开旧堤拐角,引水分流到西边洼地!"
"万万不可!"李翁扑过来抓住她手臂,指甲嵌进她的衣袖,"那洼地是三县良田,炸开堤口,秋收就全完了!洼地的老槐树还是我祖父种的"
"按算学模型,分流后主堤压力能减六成。"刘妧将测距仪塞进李翁手里,仪器表面还带着她的体温,"若再等半个时辰,整个河南郡都要被淹。李翁,您见过洪水过后的村落吗?三十万饥民,比决堤更可怕。"她的声音被风声撕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霍去病已抽出百炼钢剑,剑身映着火把的光:"末将带羽林卫去执行爆破,公主且退后!"他转身时,护腕铃铛与剑柄的饕餮纹相撞,出清越的响声,与上章牧场分栏时的铃声遥相呼应。刘妧看着他带队冲向旧堤,忽然想起上个月在牧场,他也是这样挥剑斩断受惊野马的缰绳,动作同样利落。
爆炸声响起时,刘妧下意识护住李翁。冲天的水花在月光下划出银亮的抛物线,竟与她白天用算筹算出的角度分毫不差,水花溅在众人脸上,带着泥沙的腥气。李翁看着被炸开的缺口,黄水顺着新开的河道向洼地流去,主堤上的水位肉眼可见地下降,忽然想起刘妧说过:"治水如算学题,数字不会骗人。"
卯时初刻,晨光染亮堤岸。新浇筑的混凝土堤坝泛着灰白的光,钢桩整齐排列如银色的栅栏,桩身上刻着"天工开物"的篆字。张小七举着全站仪跑来,镜片上蒙着一层水汽,仪器箱上还沾着牧场的草屑:"公主,加固段的沉降量在算学模型范围内!误差不过三寸!"
李翁捧着一块新出炉的混凝土试块,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刻度,刻度里嵌着细小的石子。王顺蹭过来,看着试块上的纹路嘟囔,手里还攥着半块苜蓿饼:"这玩意儿真比夯土强?看着跟河边的鹅卵石似的。"
"要不要打个赌?"刘妧笑着接过试块,试块上还留着模具的温度,"明日算学馆开水利班,张小七讲流测算,巴图教劳工分编。你若能在三天内算出洼地分流后的泥沙沉积量,我就送你一套新算筹——陈仓冶铁坊打的百炼钢算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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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就算!"王顺梗着脖子道,却在看见巴图用算筹给牧民们分饼子时,悄悄摸出怀里的《九章算术》,书页边缘已被汗水浸湿。李翁看着这场景,忽然想起自己十二岁刚入行时,师父教他认河工图的模样,只不过那时用的是竹简,如今换成了刻着算学公式的图卷。
黄河水在新堤外奔腾,刘妧摸出霍去病的铃铛轻轻摇晃,铃声混着河水声,竟像是牧场的驼铃。远处,"科学治水"的木牌被晨露打湿,算学队的红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旗角绣着的算筹图案与上章牧场的分栏线如出一辙。她知道,这场与洪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但当混凝土的硬度遇上算筹的精度,大汉的河防,终将成为冲不垮的屏障。
李翁忽然弯腰,从泥地里捡起一根算筹——那是昨夜刘妧撞翻算筹筒时落下的,竹筹上用朱砂刻着"渗流系数"四个字,笔画里还沾着牧场的苜蓿汁。他将算筹插进蓑衣口袋,抬头望向正在指挥劳工的刘妧,晨光落在她间的玉簪上,竟比河伯庙里的金箔更亮。
"王顺,"他敲了敲徒弟的后脑勺,铁锹把撞在徒弟的算筹袋上,"去把咱那套旧河工图找出来,明日跟我去算学馆听课。"少年嘟囔着转身,裤腿上还沾着昨夜的泥浆。李翁看着他的背影,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算筹,河风带来湿润的水汽,混着混凝土的石灰味,竟比往年的泥土香更让人安心,仿佛能闻到上章牧场苜蓿的清香,在黄河岸边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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