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汝瓷其实不擅长总结道理,他这么想了一会儿,也只是对系统说:「我小时候,要是遇到这种事,可能更想要这样。」
宋汝瓷蹲下来,伸出手,把宋厌抱在怀里。
他刚沐浴过,身上很暖和,那种寒梅香更加明显,又有些药浴的清苦香气。
幼年主角愣愣站着,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我觉得你厉害。”宋汝瓷说,“将来会有出息,很大出息,但没有也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你,高兴你做我的孩子。”
“你要是天才,就去天衍宗。”宋汝瓷说,“如果不是,就留下帮我做糖葫芦。”
“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当神仙、大英雄,或者继承糖葫芦摊子。”
宋汝瓷说:“我们家糖葫芦生意很好的。”
……
连系统也在这几句话里愣了一会儿。
风把草吹得倒伏,虫鸣稍静,走过来的褚宴听见幼童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声,脚步顿了顿,沉稳地转身去洗碗。
宋厌一直哭到睡着,圈在宋汝瓷的怀里,满脸泪痕仍在抽噎,被打肿的手紧紧攥着宋汝瓷的袖子。
在梦里的幼童还在嘟嘟囔囔,乱七八糟又是“爹爹”又是“娘亲”。
宋汝瓷想要抱他起身,力气不够,腿上又有些麻,踉跄了下,被一道法力稳稳托住。
“我来吧。”褚宴从他手里接过昏睡的孩子,“我的错,不该动手教训他。”
宋汝瓷摇了摇头:“你也是为他好。”
宋厌的确也有性情急躁的毛病,修仙本就是条漫漫长路,心浮气躁就容易走火入魔,心事太重就难破境界。
褚宴哑然:“你很会养孩子,让我想起你小时候。”
浓长的睫毛轻轻眨了下,宋汝瓷有些好奇,轻声问:“我小时候是什么样?”
“和他完全不同。”褚宴说,“你是最好的,最出色,最优秀,我们一群孩子被放在问星楼内教养,你从不出错……”
他说到这,意识到宋汝瓷或许不是想听这个,顿了顿,又轻轻笑了下:“你喜欢糖,大星官不给你吃。”
“我去偷着给你买。”褚宴说,“你那时候的眼睛是银色的,看不见凡人,只能看见星星,你说你想摸摸我。”
褚宴单手抱着孩子,抚了抚宋汝瓷的长发,运转法力替他蒸干,静静凝视这双覆了星霜的眼睛,似乎想要继续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他们就这样站在漫天星斗之下,仿佛都有心事,仿佛一点即破。
系统对着窗户纸发愁,几乎要忍不住上去戳个窟窿,褚宴的神色骤然凌厉,袍袖翻转,将宋汝瓷护在身后。
灿金色的判官笔凭空浮现,密密麻麻的律令条文由《法经》中腾出,字迹化成金色长蛇噬尾流转连环。
画地为牢。
《刑名六术》第五境的本领,对内是监牢,对外则是护罩结界,坚不可摧,所以才能放心把宋厌留在院子里看家。
纯金光芒硬扛凭空降下的番天印,震荡开的法力与仙力余波仿佛雷鸣。
这是真正的仙力,半空之中,裴照急声叫着“师伯”、“师叔”,扑过来跪下:“请师伯详查!此处住的是人间宋氏家主宋雪襟,并非凶星……”
宋汝瓷轻轻蹙了下眉。
夜空中那两位仙人,远远站在云端,垂眸望着这人间小院里的情形。
……
一个修为不弱的捕快,一个单薄斯文的柔弱雪影,或许是刚沐浴过,披着厚实外袍,长发散着。
雪影依偎在捕快肩上。
捕快怀里抱着孩子。
孩子好不容易哄睡了,还扯着那道雪影的半片袍袖,捕快揽着柔弱爱妻,瞳色冰冷。
“的确不是凶星。”前面的仙人看清了,回头对另一个说,“凶星命带天煞,孤寡一生,这是一家三口,师兄快走,你打扰他们亲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