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睛眨了下,仿佛没太听懂他的话,又慢慢眨了眨,睫毛敛着,歉意地轻轻弯了弯:“对不起……”
“我不小心睡着了。”宋汝瓷向他道歉,揉了揉眼睛,“有点累,我太困了。”
穿越世界要耗费庞大精力,还会造成剧烈的眩晕,绝大部分宿主会昏迷几个小时,醒来后还可能天旋地转浑身发软头疼想吐,要缓上好几天。
宋汝瓷之所以没有直接昏过去,恰恰是因为他病得太久,已经习惯这种眩晕,有了一定抵抗力。
宋汝瓷的印象里,自己在家里睡着,接着就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还一口气都没停下来喘过,没来得及写日记,更没来得及给家里寄明信片和冰箱贴。
容晦盯着苍白眉眼里无意识透出的柔和温暖。
……扔下那张不知为什么变弯了的、和宋汝瓷一样劣质的卡片密钥。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放浪形骸、纵欲成瘾的荒唐魔鬼,现在露出这种表情,是想起了几号情人。
一点也不想。
他也不信宋汝瓷说的鬼话,他不明白一个关在箱子里醒了睡、睡了醒的商品有什么可累的。
容晦攥着那套棉质睡衣,甩在宋汝瓷身上,自己也去洗手间换衣服,对着镜子看垂落额发下自己的眼睛。
他选了相当严实的睡衣款式,他是来复仇、不是来再续什么可笑前缘的,竞拍的其他人也一样。
最后那几轮竞价激烈到白热化。
他们早就不缺人气,为了报复这个魔鬼,花多少贡献点都无所谓,负责拍卖场的江歧渡是个敲骨吸髓精明到离谱的商人,抓住了这一点,把价格炒得高到荒谬。
容晦换好睡衣,回到套房的客厅。宋汝瓷换了衣服,但没换完,还在系扣子的途中就睡着,歪倒在沙发扶手上,头颈软坠,领口压皱了,灯光在锁骨的凹陷里蓄了一小潭。
一只手虚虚捏着扣子,另一只手垂落在沙发下,垂落的指尖微蜷,轻轻蹭着绛紫色的厚绒地毯。
太缺乏血色了,手指是这样,脸颊和侧颈也是,在灯下白得透明,折落的纤秀脖颈能隐约分辨血管的痕迹。
像融雪化成瀑布坠落碎裂又冻结的标本。
灯光下的人就这样睡着,胸口几乎没有起伏,苍白安静,容晦盯着这个影子,莫名听见吵个不停的沉闷撞击声,听了很久发现是自己的心跳,他慢慢走过去,把手探在宋汝瓷的鼻端。
摸了很久。
也可能没多久——时间看上去只过了几秒,只是体感上实在太久了,仿佛几个世纪。
容晦一动不动地半跪着,盯着寂静的睫毛,完全屏住呼吸,终于。
一点雏鸟破壳似的微弱气流淌过他掌心。
容晦松了口气,起身时甚至有些陡然松弛的头晕,他俯身抱起累到睡着的宋汝瓷,走进卧室,把人轻轻放在床上,抖开被子要给这个魔鬼盖的时候,蓝眼睛又睁开。
睫毛雀跃着、甚至是活泼地掀起,露出纯净到不可思议的澄澈明蓝,这个世界的污染严重,绝大部分人甚至终生没在自然环境里见过这种蓝色。
……一闪即逝。
像是幻觉。
宋汝瓷躺在床上,似乎慢慢地怔了一会儿,清醒过来,眼睛里恢复成温和的暖雾,微微弯起:“谢谢你。”
“你也早点休息。”宋汝瓷轻声说,停顿了一会儿,又一点点撑着手臂坐起,靠在床头,额间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汗,“还有。”
容晦沉默盯着他。
宋汝瓷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
淡白过头的韶秀眉眼又透出那种不掺假的认真。
“我为我过去做的一切道歉。”宋汝瓷说,“你当初的演技很好,现在也很好,我已经被你远远甩在了看不见的地方。你一直都非常努力,配得上你获得的一切,我不该——”
“这些事怎么都无所谓。”容晦忽然打断。
正在激情帮忙一起写稿的系统:「????」
容晦的神色很阴郁,甚至有点暴躁,攥着宋汝瓷的手腕:“你刚才以为你在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