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讶色也很浅淡,像是隔了层雾,但依旧温柔得叫人不敢喘气,过了一会儿,这双眼睛弯起仿佛一丝不差的弧度。
宋汝瓷放下笔,轻声答应:“嗯。”
白天把商品带出去,要付包夜的七百倍价格——深谙人心的恶劣掮客知道怎么盘剥榨取,愿意这么做的贵宾显然是对商品非常满意,所以当然要借机狠狠敲上一笔。
容晦早已不缺贡献点,无所谓被敲诈,但他敢用全副身家打赌江歧渡以后会后悔到去跳楼。
这么对待宋汝瓷。
早晚有一天,江歧渡会比他后悔。
容晦始终盯着宋汝瓷,看着宋汝瓷把笔帽合上,对角线压着那个笔记本,规规矩矩沿边框线放在托盘里,又撑着手臂慢慢起身,走去衣橱轨道旁换衣服。
容晦忍不住跟上去,半扶半拢,帮宋汝瓷挑出遮掩电子项圈的衣物。
他选了件宽松的帽衫,在手里攥了几次,确认布料足够柔软:“穿这个。”
宋汝瓷点了点头,接过帽衫去换。
容晦看着安静到仿佛对一切习以为常的身影,闭了闭眼睛,他想起当初在山庄,虞妄会因为挑不出喜欢的衣服不高兴,把衣橱里的衣服扔一地。
……然后再趁没人的时候,捡起来抱回去,除灰、熨平、折好,甚至乖到用叠衣板。
宋汝瓷说他现在的演技不错,比过去更打动人,更注重细节。
这些算不算是“细节”?
是谁不具名地买了他那么多晚上,又不来见他,后来又把他从待回收的废品里赎回,让他有机会被如今的经纪公司发掘,东山再起。
他也是被宋汝瓷悄悄捡起来抚净灰尘、重新叠好的衣服吗?
……
电话铃声震破了纷乱的思绪。
容晦接起电话,是他的经纪人,声音相当震惊,甚至称得上错愕:“你说要带谁来剧组?!?”
容晦蹙紧眉,暂时离开客厅,去阳台接电话:“虞妄。”
“这里太闷了。”
容晦说:“我带他透透气。”
“你记得你们有十几号人要组团报复他吧!”经纪人有点紧张,他也是知道些内幕的,“咱们目前的两个顶奢代言,品牌CEO可都恨虞妄恨得牙痒痒!还有曜石影业、荆棘鸟唱片的太子爷……”
经纪人替容晦打掩护,让容晦来拍卖行报复虞妄,是为了替容晦打开局面,进一步拿代言跟合作。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虞妄的旧情人们微妙的组成了一张相当有实力、几乎能左右整个圈层的庞大网络。
投名状就是复仇。
把人带出去透透气是什么鬼??
容晦要是这么容易就反水,别说一口气惹翻这么多人,以后的前途怎么办,就这些人当初私下里签的秘密协议就够喝一壶!再退一万步——就算容晦真的心软了、反悔了,到时候自己都栽到爬不起来,又谈什么护住虞妄!?
“谁说我反悔了,把人折磨到麻木,变成个牵线木偶,就是复仇了?”
容晦眉头皱得更紧,盯着窗外:“见过好的,享受过自由,回到那种地方才更痛苦,落差才严重到根本无法忍受,有问题吗?”
经纪人:“……”
“所以。”
经纪人:“你刚才发消息,让我订的私厨包厢,疗愈温泉,候鸟小岛,买的云端交响乐厅VIP票。”
都是为了让落差大到无法忍受。
容晦说了句“是”,忽然被什么声音吸引,像是重物落地,容晦急促地喊了声“宋汝瓷”,快步往回走。
“你别管了。”他告诉经纪人,“我有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