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努力把自己埋在蛇蜕被子里。
白蛇急坏了,嘶嘶地钻进去,给他华丽的宝石、光润的珍珠、末世里珍贵异常的能源电池。
给他会闪光的鳞片。
博士轻轻摸了摸他的闪光鳞。
幽绿蛇瞳里的苍白脸颊,在被子搭出的小小黑暗里,望着他,努力露出一点笑来——那点笑很漂亮、很温柔,但欺诈师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好像小朋友,明明已经伤心透了,还因为不肯让人担心,因为要做“厉害的博士”,把难过咽下去,消化掉。
消化掉,消化干净。
揉一揉眼睛。
“我没事。”宋汝瓷轻声安慰他,“我是喝了一点酒,有点头晕。”
他根据知识储备,客观推测:“我应该是喝醉了,在闹,不要紧。把我放在这里,等酒劲过了就好了,就不哭了。”
不是这样!塞恩想反驳,但欺诈师口中已经不会好好讲述真心话。
白蛇急得炸鳞,被子外面的尾巴不停拍打——看起来恨不得去什么神秘之地偷来永远不会伤心的甜蜜果,剥皮削好切成最适合小猫吃的小块,一点一点喂给博士。
巨蟒虚影贴着毛线地毯,脑袋压低,蛇尾巴晃得沙沙作响,轻轻卷住宋汝瓷的手腕,笨拙地模仿哺乳动物,蛇颅又蹭又拱地贴着那只柔软白皙的手掌。
宋汝瓷抿起嘴角,脾气很好地轻轻摸他。
白蛇趁机游进博士怀里,蛇鳞缓慢微弱地翕张,在那种潮湿的、温热的带着一点甜蜜酒香的呼吸里,他听见博士说:“谢谢你们回来看我。”
琥珀色眼瞳里又淌过那种冰蓝色的寂静流光了。
只是这次离实验室残骸足够远,博士没被控制,没说着“回去”像坏掉的小机器人一样跌跌撞撞往那片废墟走。
博士侧躺着,身上盖着蛇蜕,抱着狼尾巴,轻轻摸光滑的蛇鳞。
乖乖地一动不动。
“我很开心。”
“你们快走吧。”
“跑到外面去,我有很多吃不完的营养膏,止痛针,外面……”
这种时候还得靠哺乳动物——有些蛇已经急到身体和舌头一起打结,只会重重拍尾巴的时候,还得是狼王冷静镇定。
尾巴一卷,手一伸,连着蛇蜕被子,把小蛋糕稳稳当当抱起来。
“那可完蛋了。”
陵拾柔声说:“我们不走,就算要走,也要把你绑架了一起走。”
被他抱起的小猫博士愣住。
“我们现在可都变得非常厉害了,所以就算是实验室的激光武器、次元波武器也轰不走。”
狼王鼻尖贴着鼻尖,碰了碰,告诉他:“轰不走,你的实验室沦陷了,博士,你现在是小猫俘虏,交出一百支止痛针、一百管草莓牛奶营养膏也没用。”
……赫然被勒索的博士仰着脸,被他捧着后颈和脊背,还因为猫薄荷和蜂蜜啤酒醉得浑身滚烫而软绵绵,十分惊诧错愕。
竖起小猫耳朵、睁圆了小猫眼睛。
陵拾轻轻笑了下,低头揉了一会儿奶油三角小蛋糕似的耳朵,过足了瘾,拽过蛇尾巴给他缠在手腕上。
——值得一提的是欺诈师气得当场扭头咬了灰狼一口。
但蛇尾依旧十分驯服,又乖又老实,雪白的一圈绕着单薄腕骨。
陵拾告知博士:“就是这样的计划。”
“和我们走吧,好博士。”
温暖干燥的手掌,又仔细又小心,模仿着机器臂当初那种轻柔得像风的力道,抚过溢满泪水的冰凉脸庞。
指腹按着小猫耳朵后面的绒毛旋,轻轻地抚摸,温柔到极点地画着圈,狼尾巴卷过无意识颤栗的单薄脊背,拢着软绵绵的尾巴根,把人圈住不放。
不放不放。
当初怎么会舍得跑的。
陵拾托着柔软的、轻轻悸颤的胸肋,掌心贴着那颗跳动的心脏,好像小鼓槌,砸进本来空洞到随便什么都能渗进去穿透的胸口,接着长出嫩芽。
长出嫩芽还怎么走,动物可以迁徙,植物难道要拔根就跑吗?
当然不可能,所以不走,狼尾巴要缠在博士身上。非要再缠上一条蛇……算了。
能忍。
灰狼嫌弃地刨了刨毛线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