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小家主就变烫了。
又烫又不自在,头发被褚宴的掌心轻轻拢着,并膝端坐在深邃视线里,从耳朵尖一路红进衣领,
「不该这么说。」
宋汝瓷悄悄和系统反思:「太不讲理了,不好。」
宋汝瓷是第一次出门卖东西,第一次遇到夜无咎这样牛皮糖似的缠法,没有经验,被缠得头痛,又因为夜无咎在背后说了褚宴的坏话而不太高兴,才会脱口而出这句话。
回过神就觉得很不合适。
赌气不合适,说这种话也不合适。
系统忙着团团转撒花,还真没关注过这个角度:「哪不讲理?」
宋汝瓷仔细想了:「当差也很累。」
捕快在衙门点了卯,就要各自去堂审、巡逻驻守,有人报案就要立刻动身去勘察,抓了犯人又要押送缉捕。
这样繁杂,一天下来难免精疲力竭。褚宴这么晚才来,又行色匆匆,衣摆上还有些极不起眼的灰土血迹,说不定忙了多少事。
他如今与褚宴住在一个屋檐下,各凭所长分担家用,应当互相照顾,自力更生,不该太过依赖褚宴。
「怎么不能!」
系统坚决反对:「说不定褚宴就是负责抄卷宗呢?他那张脸,一看就没被太阳晒。」
褚宴高大健硕、肩量宽展,眉宇间有凌厉煞气,当然也不是细皮嫩肉的类型,但和那些风吹日晒做苦差事的衙役还是分明不同的。
——而且夜无咎其实也没说错。
褚宴和宋雪襟既无婚约、也绝非什么寻常捕快。
他来这里既是想要寻找宋雪襟,却也是有皇命在身,来查一桩国库重宝失窃案的——奉旨查案,和奉命查案,差了一个字,待遇可是天差地别。
几十个衙役跑断了腿,到了褚大人眼前也不过就是一句话。
反正不论怎么看,系统都完全看不出来褚方框有哪里“精疲力竭”。
甚至,因为小家主居然难得的主动撒娇,褚宴半跪着,单手拢住单薄人影,瞳色转得更深……几乎已隐约由漩涡似的深处渗出一点淡金。
明灭不定,却又像是什么呼应,召唤着司星郎眉心那点残留的灿金星沙。
分明是很想光天化月当着外人的面亲人。
系统胡言乱语鼓励宋汝瓷:「让他抱!他闭关三年刚出关,谁知道身体跟不跟得上修为?需要一点锻炼……」
还没鼓励完,半跪着的人已经有了动作。
没亲,虽然垂着的睫毛叫晚风吹着,在月亮下面像是梅蕊轻颤,但褚宴还是忍功了得,只是一手小心托着膝弯,把人抱起来。
他将宋汝瓷抱上马,又去取那些摆摊的东西,枣红马踏了两下,清脆嘶鸣。
宋汝瓷不会骑马,晃了晃险些翻倒,才向后跌落,就被有力手臂揽住,温热胸腔也贴上了清瘦的单薄脊背。
褚宴在他身后将他护稳,低头教他:“两条腿要用力,腰也要稳。”
这样离得就太近了。
宋汝瓷不自觉地屏了屏呼吸,微微侧过脸,避开那一点碰着耳廓的热流。他第一次骑马,有些不安,白皙修长的手指本能攥住了褚宴的袖子。
褚宴低头,轻轻笑了下,稍微调整了下手臂,把他拢在胸口:“这样?”
明亮的月光下,雪影似的人垂着头颈,轻抿着唇,像是红梅初绽。
被枣红马拿马屁股挤开老远、完全插不进话的夜无咎,一时间竟有些看得愣了神。等他反应过来,眼看宋雪襟就要被那世俗黜置使带走,急得拔高了嗓子:“仙子!”
住那又寒碜又冷的破院子有什么意思!
夜无咎已经和宋雪襟说了半天,他栖霞山庄有雕花暖榻、温泉药浴,又有名医。宋雪襟这样多病多灾的身子骨,理当好好调养,去血盟是最好的。
怎么这就被带跑了!
褚宴勒缰,回头看过去。
右手抚入袖口暗匣,还没蓄力,手臂就被柔软白皙的手掌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