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深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挂号单塞进了他手心。郁山蹙眉,脸色不好,韩清装作没看见,低头,往後推了几步,让他有空间出来,道:“你先去医院看看,回来之後我告诉你。”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楼道的灯是昏黄色的,近乎于没有。
饶是如此,韩清还是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一股冷箭刺向自己。
然而就一秒,那种被人盯着的不适感就没有了。
郁山直接捏着挂号单,跨着步子走了,他掠过她路过的风,都晃着墙上的灯线一抖一抖的。
韩清倏地松了口气。
实话说,如果郁山再看她一分钟,她真撑不住。
而那头的楼下,郁山没去医院,而是去了他经常去拿药的私人药所,里边是个老头坐诊,平常看病看的不错,也有可以执医看病的证件。
他让老头给他吊了两瓶消炎抗病毒的液体,速度调到了最快,一瓶大的一瓶小的,只用了50分钟就输完液了。走的时候,他还特意让老头写了会诊的单子,塞进了口袋带回去。
老头眯着眼,写字的手颤颤巍巍,“怎麽,还有人专门查你啊?”
还真有人查岗。郁山敛眸,嗓音模糊道,“赶紧写。”
老头擡眼,笑了声,“写轻点还是写重点。”
“轻。”郁山可不想韩清继续拿病来拿捏他。
老头挑眉,叹了句:“这麽多年了,来个人关心你可不容易呦。”
郁山自然没搭理,回去後路过二楼时,下意识往203看了眼,一片漆黑。
他三步并作一步上楼梯,走到他的房间时,房间灯是黑的,门也锁了,门柄上挂着饭盒。
郁山拿下来,拆开,一层菜,一层馒头,底下还有小米粥。
还以为被姑娘耍了,郁山走进房间,把饭盒放在地上连看都没看,气不打一处来时,扭头就看见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纸条——
“他说,你不需要去婚礼,
我还有事就不等你了,韩清留。”
纸的角落还画了个跪地道歉的小人。
郁山的手指摩梭着纸,没了脾气,但过了片刻,想起自己刚刚那着急样,还是出口骂了句脏话。
他他妈居然着了一个小姑娘的道。
郁山擡眼看地上,将饭捡了起来,俯身的时候,胸口处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忍着没有出一点声音,将饭盒放在桌子上,一口一口吃着,有些凉了。
自打韩清给他送饭以来,小姑娘每次都买些量份大的餐给他送,他能感觉出来,只是可能是不熟悉地方,饭不是很好吃。
今日的也一样,能看出她不常做饭,但他莫名觉得滋味不错。
等吃完之後,他看着桌子上的请柬,手机又响起。
腰子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有人看见你又去工地了。”
郁山打开免提,一口一口嚼着饭,没说话。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王老总给你那麽一大笔钱养伤,”腰子知道郁山空闲之馀都会去工地打散工,无非是抗钢筋水泥之类的。每次他问,郁山便拿一句结婚买房或者留着钱养老搪塞,大多数是干脆不理。但近日,郁山被自己人撞到的次数明显多了。
“看来养姑娘就是费钱,要不然我替你接手——”
郁山没听完,直接挂了。
只是刚挂掉,他视线掠过桌子上的请柬,顿了顿,主动拨出去一个电话。
对方是他所在工地的包工头,听到郁山提出这几天想多加班。
包工头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老实人欺负着,“行啊,工资给你一天加30。”
平日也就算了,一周後是个大日子,不能敷衍。
郁山说:“加50,当天结。”
包工头笑呵呵地,听出他急着用钱就以此拿捏,“小郁啊,这工资没这麽开的啊,咱这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郁山把筷子一撂,直接道:“加40,下周结清。”
包工头又周旋了几句,才勉强答应了。实际上郁山在那打散工,一个人相当于一辆车的在那干活,郁山干活利索,没那麽多废话,力气也大,本来就给他省了不少钱。
夜班又苦又累又危险,没有人愿意干,所以有80的加班费,现在有人主动加班,相当于包工头直接砍半招来一辆车,哪怕是工资一周一结,没有哪个包工头不愿意的。
郁山挂掉电话也没在意,吃完饭後将碗洗了,床上躺了趟,就准备出去加夜班了。
路过二楼的时候,203的房间灯依旧黑着。
路过时,他的脚步明显比平时慢了些,摸了摸口袋的钱,他抽出两张红票子,透过门缝塞了进去,随後,他紧了紧脖子间搭的毛巾,又赶紧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