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郁山勾着唇,说:“不错,今晚送?”
口袋手机一震,sunshine发来短信,“surprise!”
韩清手速特别快的打字谴责,发送之後,才给郁山说:“不是不是,礼物是另一个。”
她左翻右翻,终于找到了被她塑封的画,递了出去。
翻到背面,弯弯扭扭的五个字——
好儿子,郁山。
如果说郁山的後半辈子是因为韩清活了下去,那他的前半生都是在为了弥补母亲。
他是个心思敏感的人,他没得到过母亲的爱,但他共情母亲。他从来不恨自己的母亲遗忘自己,也不怨她不喜欢他。
不奢求她喜欢自己,甚至更不奢求她认识自己。
他以为她会恨他一辈子。
因此母亲死後他没有把她的牌位放在家里,他知道,她不喜欢。
就是这样一个疯了二十几年的母亲,活着被困在混沌,临终前清醒的那片刻,想起的却是她十月怀胎剩下的骨肉。
可能她察觉到了她的儿子很勇敢。
这也是被郁山救过的女孩对郁山表达出最诚心,最珍重的谢意。
韩清走过去,想抱抱郁山。
但郁山看上去没什麽起伏,回抱着她,顺手把画放到了一边,反而挑起行李箱的第一件礼物,“试试,想看。”
理智上韩清不想换,但直觉告诉她,郁山现在很难过。
等从洗手间出来时,郁山就倚在床上,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韩清浑身不自在,都不会走路了,拽着浴巾的手也发白,没有松开的痕迹。
郁山走过去,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梁,柔软的唇,以及颈侧的那道疤痕。
浴巾掉落。
郁山抱着她放在了床上,垂眸,声音哑了些,“很漂亮。”
郁山特别会照顾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韩清从没操过心。
他只会对自己大意,生病了不喜欢吃药,天冷了不知道加衣服,身上哪里受伤了,哪里有疤痕,都是她帮忙摸去疤痕的药膏,手上的茧厚了,还是韩清帮他磨。
连郁山自己就不知道自己手上有多少个茧子,韩清却知道。
因为在每一个平淡的夜晚,在无数个他手指拨弄的瞬间,她早就比郁山了解他自己。
韩清想脱掉身上的东西。
郁山抽出手,没让她脱,注视着她潮红的脸,低头吻了上去,“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他们做过了很多次,郁山总是会给她足够的耐心。
每次都会等到她身体的完全柔软接纳才会深嵌,而这时韩清总是会吻上郁山眼角酷似他母亲的红痣。
但今夜,韩清第一次尝到了苦涩的味道,是郁山的眼泪。
她知道郁山是难过的。
昏黄的灯光中,她轻轻抱着郁山,吻上他的唇,“我们都在爱你。”
郁山停下动作。
擡头,韩清看到郁山那双猩红的眼眶,沉默无声地看着她,她受不了郁山难过,从他口中再次索了一个吻。
郁山吻得又重又疼,咬着韩清的唇都流了血,频率也快狠。
韩清抓着他的胳膊,就这麽承受着。
那夜不太好过,挺难熬的。
等郁山抱着她从浴室清洗完出来,躺在床上,韩清累得只想睡觉,背後的郁山搂着她,特别紧,韩清就拍着他的手背,快睡觉前,耳畔传来一句——
我有妈了。
那个陌生的妈字在郁山的口腔内来回滚烫,灼烧,最终咽下直逼他的五脏六腑发着颤,含糊清晰。
一个困住了他前半辈子的称呼。
一辈子都没有得到过的母爱。
在他人生的第38年,等到了。
窗外温度骤降,韩清的肩头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