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张床上睡不出两种人,谷翠玲也不是什么好饼。
她是家中长女,后边跟着一串弟弟,打小父母见她容色出众,便觉得有利可图,待她比村中其她女孩要好上许多。
又时常在她耳边哭诉,念叨着家里的不容易,时间久了,谷翠玲便将弟弟们当成自己的责任。
这般潜移默化的pua,就像温水煮青蛙,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谷翠玲肩膀上扛着父母的期望,还有弟弟们殷切的目光,全家的重担就这么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
两手空空身无所长,唯一还算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张清纯娇媚的脸,别人都夸这是老天爷的赏赐。
都说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谷翠玲想给自己选个好胎。起码要能将她身上的重担揽过去大半。
趋利避害,人之天性。
爱情是有钱人吃饱之后的消遣,对谷翠玲来说,有情并不能饮水饱。生存才是她迫在眉睫的需求。
爱不爱的并不重要,她只想让父母弟弟过上好日子,舍弃她一人去吃苦,换一大家子人享福,在她看来是值得的。
于是趁着年岁正好容色正艳,谷翠玲在一群适龄的男孩之中,经过一番斟酌之后,最终选择了布庄迟老板家的病秧子。
不为别的,只因为媒婆提供的人选中,他家给出的条件最好。
世事两难全,她赌上会成为寡妇的可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用自己的后半生,给家里换得丰厚的聘礼。
回头看看崭新的青砖大瓦房,想想地窖里堆满的粮食,看着父母兄弟穿上新衣服,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谷翠玲心满意足的踏上了迟家的花轿。
婚后夫妻相处和睦,丈夫虽然身子骨弱了点儿,相貌丑了点儿,但说话温和待她体贴。
只是迟家兄弟姐妹多,姑爷妯娌也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只有她算是迟家花钱买回来的。
打一进门,公公就拿话敲打她,说她帮扶不了家里的生意,在迟家唯一的作用,也就是伺候公婆开枝散叶。
听着周围人的偷笑,谷翠玲当时臊得满脸羞红。明明是明媒正娶刚进门的新嫁娘,愣是被说得跟个通房丫头似的。
不过不要紧,出嫁前她就预想过这些。自古以来都讲究个门当户对,门不当户不对的下场就是终有一方要伏低做小,受尽委屈。
没事儿,她能忍。
这样一来,谷翠玲在迟家自然也挺不直脊背。
再加上一家人只有她跟在婆婆身边立规矩,对方话里话外嫌弃她长相狐媚,举止不够端庄大方,看着就小家子气。
还嫌弃她有一帮子拖后腿的穷亲戚,时不时就要出言点拨几句,让她离娘家那帮穷酸远着点,别带坏了迟家的风水。
就连婆婆身边伺候的婆子丫鬟,都敢当面小声蛐蛐她几句。
毕竟人都这样,欺软怕硬,若她强硬起来,这些人也未必敢如此待她。可她不敢,身后没有倚仗,又非孤身一人,怎敢顶着不敬婆母的名头大闹。
而且丈夫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反而私底下劝她不要放在心上。这句话彻底打破了谷翠玲的最后一丝期望。
这一切谷翠玲都只能忍,只能在心里劝诫自己要懂得知足。能吃好穿好,还能照拂娘家,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好日子。不是吗?
听几句酸话又算得了什么?伺候婆婆梳头洗脚,也好过大冬天用冷水给人浆洗衣服。
对比曾经的苦日子,在迟家伏低做小也算不上什么委屈。
如若没有那次意外,谷翠玲可以一直这样自欺欺人的过下去。
可一次公公醉酒归家进错房,不顾她的挣扎反抗,硬是与她成就了好事。一夜荒唐过后,先是用金条封她的口,事后还不放心,又用谷家人的几条命来威胁她闭嘴,将事情老老实实烂在肚子里。
这般背德之事,在乡下是要被浸猪笼的。可谷翠玲不想死,她还年轻,她不甘心。于是便只能提心吊胆的活着,整个人战战兢兢的,稍有风吹草动,便能病上一场。
很快明艳张扬的玫瑰失了颜色,变成了含羞带怯的美人蕉。
见儿媳妇乖顺听话,可能是觉得她柔弱可欺,那糟老头子又胁迫着让她伺候了几回。
后来谷翠玲两度诊出喜讯,可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种,连她自己都分不清。
但也好在她肚皮还算争气,抢在其他妯娌之前,怀上了迟家的第一个孙辈。
婆家看在她怀了第三代的份上,对她私底下偷偷贴补娘家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这点钱对他们迟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委实算不上什么大钱。
抛开那个老不羞的来讲,谷翠玲有孕后后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特别是在她生了儿子之后,婆婆也不再故意磋磨她,还主动敲打了几个蹬鼻子上脸的下人,给她撑腰做脸。妯娌小姑子待她也稍稍热络了几分。
就算婆婆把一双儿女抱到身边教养,她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