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最紧张的是沈世元,他急急说道:“宜棠,与我无关,我与苏辰没有关系。”
苏辰心疼自己,反而不言语了。
沈世元满头黑线,“苏辰,你搞什么?”
苏辰道:“你怕什么?”
此话在沈世元听来,无异于火上浇油,他不敢看宜棠,怕她生气,又怕她不生气。
“需要我做什么?”宜棠问道,声音并无波澜。
“给孩子一个名份。”苏辰道,“求你了,宜棠,否则我没法做人,孩子也抬不起头,你也是女人,你帮帮我。”
宜棠问道:“我一个女人,怎么给你的孩子名分?”
“宜棠,你懂我的意思,让你的丈夫娶我,不,纳我为妾。”
“做梦。”沈世元拉着宜棠便走。
“沈世元,你敢走,我就说孩子是你的。”苏辰决绝道。
沈世元反而笑了,“宜棠,你听,真不是我的。”
宜棠点点头,对苏辰说道,“我说过,我若在,我不允许沈世元纳妾。”
沈世元看着宜棠,“我不会。”
苏辰噗呲一笑,“荣宜棠,男人的话你可不要信。”
宜棠点点头,也笑了,“我是相信我自己。”
宜棠指尖划过廊柱上的弹痕,那是去年兵变留下的印记,指腹沾着朱漆碎屑,像抹未干的血迹。
她望着垂花门外的青石巷,黄包车夫的铜铃铛惊飞了檐角信鸽,鸽哨声割裂云层,也割着她蠢动的心。
“苏辰,我们去书房谈。”沈世元被荣宜棠气得昏,得赶紧走。
想到总算澄清了孩子不是他的,沈世元也松了一口气。
宜棠一个人回房,她心里莫名有些轻松,她想起那日来沈家时,沈家紧闭的大门,仿佛是一种征兆。
她其实有些同情沈世元,他为了宜棠以一己之力单挑沈家人,只可惜宜棠也不站他。
珠儿捧着茶经过时,见少奶奶将怀表开了又合,表链缠在腕间勒出红痕,秒针“嗒嗒”声与风绞作一团。
“少奶奶,大帅书房送来的新茶。”珠儿有些兴奋,“大帅特意说让少奶奶尝尝,连二少奶奶都没有呢!”
宜棠心里记挂着走出家门的事情,一会儿信心十足,一会儿又觉得束手束脚,也许沈家人比她还急,就是有点对不起沈世元。
可惜沈世元被亲情蒙蔽了双眼。
一寸光阴一寸金,从她在孤儿院的那天起。那就没有像现在这么闲过。
这种不做正事的闲,让宜棠心慌。
过去虽然忙碌,但生活平静,那种平静中蕴含着充实的喜悦,时时刻刻都可以感受内心的跃动,帮助人以勃勃生机面对生活中的每一次意外与遇见。
“什么呆?”沈世元见宜棠心事重重,丝毫不见新嫁娘的喜悦,他也有些沮丧。
“苏辰呢?”宜棠见只有沈世元一个人。
“走了。”沈世元道,“我怎么可能给别人的孩子当爹。”
沈世元想到那日在荣家时,两人明明身体很欢愉,心却想不到一起去。
现在更让人懊恼,宜棠公然拒绝他的求爱。
宜棠“哦”了一声。
宜棠进了盥洗室,拿着青盐漱口,沈世元跟了进去,他从宜棠身后抱住她,菱花镜里,沈世元的军装领章压着她鬓边碎,宜棠望着两人交叠的身影,明白他不过是要故技重施。
宜棠盯着镜中他滚动的喉结,那里有条淡疤,他说是奉天剿匪时被流弹擦过,此刻随吞咽动作起伏如蠕动的蚕。
他气息喷在她耳后,带着马鞭草的苦涩,那是陆军部特供剃须水的味道。
宜棠反手按住他探进衣襟的手,掌心薄茧摩挲着他虎口的枪茧,像两把生锈的锁彼此试探。
“沈世元你是要驯马还是训妻?”宜棠声音柔软,却冷得让沈世元心寒,翡翠耳坠撞在镜面,裂纹中映出无数个支离破碎的沈世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