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元此刻的懊恼,恐怕更多是源于被点破后的难堪。
沈世元自嘲般地笑了笑,笑容苦涩:“是不是觉得……光鲜亮丽之下,沈家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那笑声里,充满了对家族腐朽的无力感和深深的自我厌弃。
“世元。”宜棠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只是反手用力回握了他一下。
她不知道这动作是在给他力量,还是在给自己注入面对接下来风暴的勇气。她的声音沉稳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一桩一桩解决。”她随即补充道,“有詹森医生帮忙,我更有信心。走吧。”
她果断地站起身,不再看手术室紧闭的门,率先踏入了沉沉的夜色。
汽车引擎的轰鸣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而突兀,撕裂了夜死寂。
宜棠望着窗外飞倒退的模糊街景,心中莫名升起一丝荒诞感。
第一次去沈家,是夜里;上一次离开,也是夜里;如今再去,还是夜里……她不禁低下头,嘴角牵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带着苦涩的自嘲笑意。
“怎么?”沈世元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异样,一只手紧紧抓着宜棠的手,不曾放松半分。
两人明明都沉默着,这突然的笑声让他心头一紧,生出节外生枝的担忧。
“世元,”宜棠转过头看向他,他脸上的忐忑在她面前一览无余,毫无遮掩,“我刚才在想,”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回忆的飘渺,“我来了三次沈家,都是晚上。”
她试图用轻松一点的语气缓和车内凝重的气氛,继续说道:“走的时候……也都是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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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沈世元的心上。
沈世元心头涌起强烈的内疚,抓着宜棠的手更用力了几分,声音低沉:“对不起……”这份歉意,为所有的夜晚,为所有的不堪,也为他无法改变的出身。
宜棠的面容在窗外掠过的光影下显得平静而柔和,她轻轻摇头。
“世元,我只是偶然想到这个巧合,并不是要抱怨。”
她不想在此时纠缠于过往的情绪。
沈世元却伸出长臂,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顶,声音里充满了心疼和疲惫。
“辛苦了,跟着我四处奔波,不得安宁。”这份理解,让宜棠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瞬。
沈家大门洞开,灯火通明,仿佛在等待这一刻。
管家早已候在门口,见到他们,立刻躬身引路,脚步匆匆地将他们带往书房。
书房里烟雾缭绕,浓重的雪茄味几乎令人窒息。
沈一章深陷在宽大的皮椅里,指间夹着的雪茄燃了一大截烟灰也浑然不觉。
他面前的烟灰缸早已堆满。
三太太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沙上,双手紧握放在膝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仿佛已经在此枯坐、等待了很久,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看到他们进来,沈一章浑浊的目光猛地聚焦在宜棠身上,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期待和沉重的压力。
他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开门见山,声音嘶哑:“棠儿,你……有把握治好世礼吗?”
那眼神,像一个即将溺毙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宜棠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医者的客观:“需要二哥本人配合治疗。他的具体情况、配合程度,都直接影响疗效。”
她没有给出任何虚幻的承诺。
沈一章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