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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她是宜棠啊(第1页)

沈世元将宜棠轻放在雕花拔步床上,月光穿过茜纱窗棂,在锦缎被面上投下海棠枝影。

他指尖掠过她散在枕上的乌,铜漏滴答声里,深夜的凉气裹着沉水香在帐中浮沉。

“我去洗洗,快些睡。”他嗓音沙哑,转身时衬衣下肩胛骨嶙峋耸动,背脊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宜棠盯着帐顶金丝银线绣的百子千孙图,耳畔传来院内断续的水声。

自他肋下枪伤痊愈,每夜都用井水浇身,木瓢撞击青石地面的闷响惊得檐下宿鸟扑棱棱飞散。

她数着更漏,直到带着寒气的躯体钻进锦衾,井水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想什么?”带着薄茧的拇指突然摩挲她唇角。烛光里他眼窝深陷,血丝蛛网般爬满眼白,倒像重伤初愈的是他。

宜棠别过脸,却被他掌心温度烫得轻颤,芙蓉帐倏然晃动,惊醒了烛台上将熄的残烛。

“睡吧。”她蜷成团,脊背抵住他滚烫的胸膛。游走在后腰的手掌突然收紧,顺着脊椎骨节攀援而上,惊起宜棠层层战栗。

“腿伤未愈,我不会要你的。”他含住她耳垂含糊低语,热气钻进耳蜗化作千万只蚂蚁,她忍不住哀求:“沈世元,你够了。”

“傻瓜,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够了。”

“你还说过,要回家的。”沈世元尾音化作叹息,他小心地掰过怀里的人,牵引她的手按在自己紧绷的腹肌上。

所到之处,结实滚烫,宜棠吓得要抽手,沈世元岂肯,手扎得紧紧的,又在宜棠耳边哄骗,“棠儿……你帮帮我……”

余韵悠长,都沉浸在这浓得化不开的夜里。

晨光初透,沈世元系扣的手顿了顿,床帷深处传来刻意放缓的呼吸,睫毛在瓷白面庞投下的阴影正微微颤动。

他无声勾起嘴角,起身接过门外递进来的一碗参汤,放在描金小几上,铜锁轻轻落下,咔嗒声虽轻,依然惊飞了檐角铜铃下的燕子。

沈世元早上出门特意交代岑妈,“让少奶奶多睡会儿,我还有事情要做,中午再赶路。”

其实,沈世元起身,宜棠便醒了,孤儿院清苦的生活早就将宜棠的生物钟调整的分毫不差。

她只是不想面对沈世元,昨夜的纠缠还历历在目,她无法用医学解释人类的欢愉,可当沈世元放开她,拿着湿绢帕帮她擦手时,她的脑海瞬间清明,她清楚地知道,这些若是顺流而上,便意味着生命。

沈世元动情之时,也会啃食她,那种婴儿般的贪婪,让她心惊肉跳。

她的呼吸、心跳和声音都让自己前所未有的陌生,脱离了她的控制。

当一个生命加入另一个生命,意味着对过往天翻地覆的改变,如果生命中再有加入,那该当如何?

宜棠惶恐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等她回过神,眼神恢复清明,她心如磐石,在她不能确认一段关系时,绝不牵连其他人。

她要信任的不仅仅是沈世元,还有他的家庭。宜棠深知,这段看起来门当户对的婚姻,随着父亲的失势和去世,早就失去了平衡。

沈世元要退婚,和坚持成亲的原因一模一样,那就是他在这段亲事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她强打着精神起来,外面立刻听到动静,敲门声和岑妈的声音一起传来,吓了宜棠一跳,“少奶奶,你醒了?那我进来帮您。”

宜棠轻轻嗯了一声。

岑妈捧着铜盆进来,宜棠正坐在床上,颈侧红痕历历可见,岑妈眼风扫过凌乱锦被,嘴角抿出意味深长的笑纹。

宜棠心里则长长叹了一口气。

珠儿推过轮椅,岑妈利落地帮宜棠穿好晨衣,嘴里说着“少奶奶当心”,手里已经抱上宜棠,将其放置在轮椅上,珠儿端着铜盆过来,岑妈拧了一个毛巾给宜棠,待她擦完脸,珠儿托着盛放青盐、杯子的盘子,递给宜棠。

宜棠洗簌完毕,珠儿退出去取早餐,岑妈仍旧伺候宜棠换衣服,岑妈按照宜棠的吩咐把衣服准备好,便退了出去,估摸着宜棠换好了,这才敲门进来。

一老一小,进退自如,极有分寸。

沈家这样的大家庭就如齿轮般,从上至下,有条不紊运转的吗?小时候,祖父家貌似也是如此,只是那个时候,宜棠还小,荣家的繁盛时期,如一场旧梦,早就只剩下烟云,飘渺于梦中。

岑妈手巧,给宜棠挽的髻灵巧别致,宜棠面露赞叹,岑妈笑道:“我本来就是老太太身边梳头的丫头,蒙承老太太信任,服侍三少爷,如今能服侍少奶奶,也是天大的福气。”

宜棠听着,不说话,大家庭的规矩多,她现在也不知道哪句话说得对哪句话不该说,总之笑笑不会错。

乌云髻松散绾着珍珠流苏簪,岑妈拿出螺子黛给她,过往她都是用西洋铅笔描绘远山黛,宜棠尝试的时候,笨拙的心指挥着灵巧的手,重重晕染,终成柳叶弯眉。

岑妈又取出翡翠滴珠坠子,宜棠刚要带上,猛然现颈子上都是沈世元弄出的痕迹,连忙把领子往上提了提,又拿粉扑子拍了又怕,岑妈瞧见,藏了笑,接过耳坠,把这晃动的绿色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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