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艺茗心里一惊,知道云如梦不好相处,可云如梦是沈世元的娘,此关难过必须过。
徐艺茗满脸笑容,“二太太的规矩,艺茗是要学的。”
“你一个留洋的姑娘,我不过是个苏州绣娘,跟我学,真是委屈你了。”云如梦带着自嘲,看了宜棠一眼。
宜棠道:“诸位慢用,宜棠先告辞了。”
云如梦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自己争宠的时候,一天到晚绷着自己的神经,何时这样轻松过。
她可真羡慕荣宜棠。
原以为荣宜棠有个好出身,做事情有底气,可如今家道中落,嫁人是为了冲喜,没有婚礼,进门就被逼着纳妾,她居然还如此淡定,云如梦高看宜棠一眼。
“宜棠。”云如梦道,“为什么要走,饭菜不合胃口吗?”
宜棠笑了笑,“都很好吃,只是我不饿。”
沈一章把报纸放下,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宜棠,还没有跟你吃过一顿饭,坐下吧,吃完去我书房。”
又对着众人道:“吃饭都堵不上你们的嘴,这年月有口饭吃,有命吃饭都是幸事,别不知福。”
沈一章话一出口,饭厅里鸦雀无声。
韫仪的手串突然断了,珠子散落一地。
宜棠连忙转身去捡,韫仪按住宜棠,“算了。”
有下人来收拾。
供桌烛台忽爆灯花,徐艺茗的翡翠耳坠突然晃得厉害。
她捏紧手里的象牙筷子,一只手的指尖把自己另一只手掐出月牙形,对比宜棠的走出去,她的走进来,仿佛是一个笑话。
陷入感情中的女人往往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比如徐艺茗,她初见曙光,得到了长辈们的鼎力支持,她若不再奋力一搏,恐怕就再也你有机会了,这个她从小爱到大的男人,他不能失去。
她很想问问宜棠,“我哪里比你差?”
可今夜,她摆足车马前来宣战,宜棠不疾不徐的样子,以四两拨千斤的架势让她破防。
萧羽突然咯咯笑起来,“荣小姐真让人羡慕了。”
老太太笑道,“你那两个大胖小子,坐稳了二少奶奶的位置,别人求也求不来。”
又自顾自说道:“女人家,没有儿子傍身,在夫家还有什么根基?”
这话似在警告,又似在解释。
一道目光扫过来,萧羽噤声。
窗外一轮明月升起,月色真好。
宜棠突然生了对月夜酌的心愿,她举起酒杯,喝下一大口,辣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众人都看着她,宜棠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没试过白酒,原来这么烈!”
“还要吗,宜棠。”老太太问道。
宜棠连忙摆手,“刚才那杯已经后悔了,再也不喝了。”
“吃饭吧。”老太太吩咐道,又对着宜棠道:“吃口菜,喝了那么一大口。”
宴席终于有了些觥筹交错的样子,每个人脸上都堆着笑,每个人都带着目的而来,说着训练好的话,宜棠想起以前清苦的日子,那种平静与安宁才真是人生的财富呀。
终于要熬到宴席散去,宜棠的脸都要笑僵了。
笑是一种回应一种武器,她不想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就笑,凑合地笑,敷衍的地笑,害羞地笑、开心地笑,她都试过了。
虽不出自内心,可对于无心之人来说,已经够了。
沈家的人,十分享受这种金玉其外的浮夸。
突然宜棠就不敢笑了,宜棠先是感觉脚下有东西,她悄悄挪了下脚,接着便现有东西顺着裙子而上,毛茸茸的,她感觉是老鼠。
这玩意儿,在孤儿院实属常见。
宜棠迅起身,此时当然不能把手伸进裙子里去抓,她三步两步走进后堂,撩起裙子,一把抓出来,果然是只面目可憎的老鼠。
老鼠被宜棠拽着尾巴,吱吱地叫着,宜棠心里奇怪,这老鼠怎么就找她,还往她身上钻呢?
她扯过裙子一看,果然一侧裙子被涂上了蜂蜜。
宜棠突然离桌,又听得老鼠叫,屋里的人自然数吃惊,老太太忙叫丫鬟去看,不料丫鬟一看,自己就被吓得大叫起来,沈一章训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西凤儿赶紧去看,三少奶奶手里抓着一个硕大的老鼠。
宜棠不慌不忙,叫西凤儿扶了那个要吓昏的丫鬟,自己则依旧拉着老鼠回到宴会厅,走到与觉与言跟前,“你们的老鼠还要吗?”
与觉吓得一颤,与言胆子大些,“你怎么说是我们的?”
萧羽道:“怎么跟三婶说话,没大没小。”
老太太出来和稀泥,“哪里来的老鼠,快丢出去,一家人吃饭。”
宜棠道:“这个老鼠我先带回去了,东北正在闹鼠疫,谁知道这只老鼠有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