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进房间,照在墙上,映出交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含糊的声音被压抑在喉咙里,房间里很安静,除了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和木床嘎吱嘎吱摇晃的声音,别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一滴汗顺着钟毓的额角淌下来,挂在下巴上要掉不掉,江逾白看见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那滴汗吻去。
钟毓笑了笑,扣住他的后颈,同他交换了一个深吻……江逾白紧紧将人抱住,仿佛虔诚的信徒宣告自己的忠心:
“钟毓,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男人吻他,用那把沾染了情浴之后沙哑低沉的声音,说:“我知道。”
虽然没有动真格,但江逾白还是感觉自己被车轱辘碾过一次,浑身跟散架了似的。
两个人在床上躺了十来分钟,钟毓迷迷糊糊就要睡着,江逾白侧身撑着脑袋,盯着他看。
看得钟毓浑身不自在,睡眼惺忪间不忘把这颗烦人的脑袋推开。
却被江逾白抱住了手。
“别烦人,睡觉。”
“但是还没洗澡。”
“那你就去洗。”
“一起。”
“烦。”
“不烦,我抱你去。”
钟毓“唔”了一声,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江逾白就把这当成了默认,抱他进浴室洗澡。
也是在那时候,江逾白终于看清了对方背后的那片刺青。
和他之前猜的一样,那片暗红色的图案果然是玫瑰,一整片带着尖刺的红玫瑰,被数条锁链束缚着,花瓣凋零、枝叶枯萎,呈现出一种浓浓的颓败的感觉,压抑、沉闷,跟钟毓的微信头像如出一辙的风格。
看得江逾白胸口发闷,刚才在情事里那种叫人头皮发麻的、战栗的感觉顷刻间消散,此时此刻,在温热的水流下,他只感觉到心头窒闷。指尖不知不觉抚摸上那一片皮肤。
很轻,不敢用力一般。
“钟毓,你怎么在发抖?”他说。
“嗯?”钟毓半侧过身,看到的就是小狗湿漉漉的眼神,手臂半抬着,肩膀不住地在打颤,指尖更是颤抖得厉害。
“傻瓜,抖的人是你。”他捧着江逾白的脸,亲了亲他的唇角,“怎么了?”
“我……是我吗?”江逾白茫然地眨了眨眼,“我在发抖?”
“是啊,你在发抖,怎么了、小狗?”
但钟毓其实能猜到原因,他的小狗看着高高大大,实则多愁善感的很,动不动就伤心难过。
但都是为了他。
而江逾白也终于意识到,发抖的人真的不是钟毓,而是他自己。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抑制不住不住颤抖的双手,看了一会儿,又看向钟毓。
视线越过肩膀,像是要看他后背。
“怎么这个表情?”钟毓跟他接吻,轻笑着问他。
“为什么纹这样的图案?”
一瞬间,江逾白仿佛又回到了下雪的那个晚上,听钟毓告诉他那些惨烈而痛苦的往事。
钟毓的母亲喜欢红玫瑰,而她死在钟毓带着亲手做的沙画玫瑰回家的那天。
他猜不到钟毓背后的这片纹身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他就是心疼。
当年还那么小的钟毓看到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母亲时该有多难过。
刺下这么大片的纹身时,钟毓该有多疼。
“想知道?”
“嗯。”
“明天再说,现在不想扫兴。”
江逾白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句敷衍,但钟毓既然这么说,他便相信对方。而且他很怕这件事其实更与那个人有关,否则钟毓不会用扫兴这个词。
但如果真的与那个人有关,那确实是挺扫兴的事。他想知道,又不太想知道。
在面对和钟毓有关的事情的时候,他好像总是这样犹豫不决,像个胆小鬼。
爱会生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