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海死寂的虚空中,润落的星骸悬浮汇聚成一块巨大的平台,被云舒尘以大法力炼化,成为云渺宫专属的修炼之地——陨星剑台。此地无遮无挡,直面虚空乱流与破碎星辰的压迫,寒意刺骨,煞气弥漫,是淬炼剑意与心志的绝佳之地,也是绝境。
此刻,剑台中央,一道身影正与无形的虚空乱流搏杀。
玄宸一身玄色劲装,银束起,身姿挺拔如孤峰绝壁。他手中握着的并非神兵利器,而是一柄由最精纯的冰魄元力凝聚而成的长剑,通体湛蓝,剑锋吞吐着极致冰冷的寒芒。他眼神漠然,如同两口冻结的深潭,再无半分往日的温润或挣扎,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死寂的专注。
他挥剑。
剑势不再是天族华丽繁复的秘法,也不是人间大开大合的武道,而是一种极致的“简”与“冷”。每一剑都摒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花巧,直指虚空乱流最薄弱、最致命的节点。剑光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冻结、切割,出细微的“咔嚓”碎裂声,狂暴的乱流被强行凝固、湮灭。
他的动作精准、高效、冰冷无情。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求胜之心。只有一种绝对的理智在驱动,仿佛他本身已化作一柄只为“斩断”而存在的剑。冰魄剑光纵横交错,在死寂的黑暗中划出一道道短暂而凄美的湛蓝轨迹,映照着他那张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庞。
这正是他选择的道——冰魄陨星剑道。以陨星海死寂煞气为磨刀石,以虚空乱流为试炼场,以冰魄元力为剑魂,彻底斩断七情六欲,唯留一颗冰冷剔透、映照万物的剑心。他不再寻求力量的恢弘,只追求极致的“斩”与“断”。斩断过往,断灭情丝,断绝一切动摇剑心的杂念。
剑台边缘,云舒尘静静地伫立着,素白的衣袂在虚空乱流的余波中纹丝不动。她看着剑台上那个如同人形冰剑般的身影,看着他挥出的每一道冰冷决绝的剑光,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自从那日谎言之后,玄宸便彻底变了。他不再询问人间事,不再流露任何情绪,甚至不再与她有任何多余的交流。他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这残酷的冰魄陨星剑道之中,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疯狂修炼,进境之快,连她都感到心惊。这本该是她期望的结果——他放下了凡尘孽缘,走上了更契合他血脉、更强大的道路。
可是……
云舒尘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看着玄宸漠然挥剑的背影,一股迟来的、陌生的恐慌感悄然攫住了她。她感觉自己仿佛亲手释放出了一头只知杀戮与毁灭的冰冷凶兽,又或者……是亲手将一件稀世珍宝,打造成了毫无生气的兵器。
他眼中那彻底熄灭的光,比这陨星海的黑暗更让她心悸。
一股冲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想要靠近他、触碰他、确认他是否还有温度的冲动,在她冰封的心湖中剧烈地翻腾。
她身影微动,瞬间出现在玄宸身侧不远处,避开了他凌厉的剑势范围。
“宸儿。”她开口,声音依旧清泠,却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柔和,试图打破那层坚冰,“此式‘冰魄断流’,你已得其神髓。然剑心虽冷,亦需留有‘一线生机’,过刚易折。”
玄宸的剑势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冰魄长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将最后一股袭来的乱流冻结、斩碎。他收剑而立,剑尖斜指虚空,周身弥漫的冰冷剑意缓缓收敛,如同归鞘的利刃。他这才缓缓转过身,看向云舒尘。
那双淡紫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在看着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恭敬而疏离:“多谢师叔指点。弟子谨记,但剑道唯‘斩’与‘断’,不留生机,方得纯粹。”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将云舒尘的关切直接解读为冰冷的剑道指导。
云舒尘的心像是被那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刺了一下。她看着他肩头的伤,第一次主动提起:“你的伤……本源之损已无大碍,但这肩头剑痕,蕴含冰魄剑气本源,恐难彻底消除。是本尊当日……”
“无妨。”玄宸打断了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道疤痕而已,不足挂齿。弟子只当是铭记师叔教诲,时刻警醒自身。”他将这道源自她的伤害,轻描淡写地归为“教诲”的印记,彻底封死了任何情感交流的可能。
云舒尘一窒,准备好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她看着玄宸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力感。她尝试着向前迈了一小步,距离玄宸更近了些,一股清冽如雪莲的冷香若有似无地弥漫开,这是她从未在他人面前显露过的气息。
“宸儿,”她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和不易察觉的试探,“过去……是本尊过于严苛,冷漠。你……可曾怨我?”
这是她最大限度的情感表露了。她在等,等一个反应,哪怕是一丝愤怒,一丝委屈,也好过这死水般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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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宸微微抬眸,那双冰封的紫眸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涟漪,却并非云舒尘所期待的。那是一种极其冷静的、近乎审视的疏离,仿佛在分析她这句话背后的意图。
“师叔言重了。”玄宸微微躬身,姿态无可挑剔,话语却冰冷如刀,“师叔救命之恩,教导之德,弟子铭记于心,唯有勤修苦练,不负师叔期望,何来怨恨?”他将“怨”与“恩”划分得清清楚楚,用“期望”和“责任”彻底堵死了情感通道。他甚至后退了半步,拉开了那本就不近的距离,动作细微却充满了无声的拒绝。
云舒尘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指尖萦绕的冰蓝微光,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明灭不定。她看着玄宸刻意拉开的距离,看着他眼中那纯粹的、不含任何私人情感的恭敬,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冰冷的恐慌瞬间将她淹没。
她失而复得的,只是一个更冰冷、更强大的躯壳,一个将心彻底冰封在“责任”与“恩情”之下的……陌生人。她想要靠近,却现那冰层比她想象的更厚、更冷,甚至……带着刺骨的锋芒,让她无从下手,也……不敢再轻易触碰。
云舒尘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玄宸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包含了太多她自己也理不清的情绪。她转身,化作一道比来时更显仓促和孤寂的冰蓝流光,消失在陨星剑台。
玄宸站在原地,直到那抹流光彻底融入死寂的虚空,他才缓缓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中那柄由冰魄元力凝聚的长剑。剑身倒映着他漠然的脸庞,也倒映着陨星海永恒的黑暗。
“情……?”他低不可闻地自语,指尖拂过冰冷的剑锋,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如同自嘲,“不过是……最无用的负累与谎言罢了。”
他再次挥剑,冰魄剑光撕裂黑暗,比之前更加决绝,更加冰冷无情。仿佛要将心中最后一丝残留的、名为“困惑”的涟漪,也彻底斩灭。
与此同时人间界·归墟禁地·凤凰涅盘谷
与陨星海的死寂冰冷截然相反,此地是人间界传说中的禁地,充斥着狂暴的地心烈焰与混乱的离火法则。巨大的山谷如同被烧红的熔炉,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息,赤红的岩浆在沟壑中奔流,天空中不时坠下燃烧的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