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川面色平静地走到床边,没说话,脱了外套放在一边,去卫生间洗了个手,然后提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他一声不吭地拉过凌遥的手。
在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凌遥松开按着的止血棉球。
周淮川替她按着刚抽血的部位,力道比凌遥自己按稍重一点。
凌遥抿着唇,小心翼翼地觑他一眼。
除了从进病房到现在没说过一个字,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正常,看着也不像是在生气。
当然凌遥不知道,庄严周作和其他人,他们在面对刚才的周淮川时,心理压力有多大。
凌遥小声提醒,“已经好了。”
周淮川再多按了会儿,确保不会出血才扔掉棉球。
他又从旁边拿了根碘伏棉签,细致地在需要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出血点上消毒。
凌遥垂眸看着眼前的人。
她记得和周淮川一起生活后,第一次受伤就是十岁那年在博物馆差点被绑架。
绑匪趁她独自去上厕所把她带走,所幸周淮川的人及时现才没让他们得逞。
但凌遥还是受了点伤。
周淮川从公司赶到医院时,老师正陪着凌遥在清创室给伤口消毒。
凌遥的校服裙勾坏了,老师拿自己的外套给她扎在腰上挡着。
对着老师说“不疼”的小姑娘,一看到出现在清创室的人,眼泪就忍不住唰唰往下掉。
今天经历的事让老师免不了对陌生人产生警惕,她问凌遥对方是谁。
不等凌遥回答,周淮川主动说:“我是她监护人。”
老师谨慎地向凌遥确认,得到肯定的答复才放下心。
老师没想到凌遥的监护人这么年轻,到底还是有些犹豫,“那……”
当时跟在周淮川身边的周作,恭敬却不容置疑地将老师请出了清创室。
小凌遥的小腿上被划了道口子,伤口不深,没有缝针,只做了消毒,因为是给孩子用,消毒用品温和没有刺激,凌遥没有感觉到多疼。
但周淮川走到她面前,她哭着伸出双臂。
她要他抱。
今天生的一切让她急需要他的安抚。
身心都需要。
周淮川没马上抱她,蹲在她面前,认真观察她的伤口,温柔地说:“会碰到伤口,等医生的工作结束,好吗?”
伤口处理好,周淮川把围在她腰上的老师的外套拿走,换成自己的。
他将人从清创室抱出来,凌遥被裹在雪松的世界里,紧紧地攀附着他。
周淮川亲亲她顶说:“他们说你很勇敢。”
再勇敢的人,也会在更强大的一方面前泄露胆怯,从出事到被解救一直都很镇定的人,一被他抱起来,头靠在他肩窝里就忍不住抖害怕起来。
“哥哥我害怕……”
“对不起……对不起……”将凌遥完整地抱在自己怀里,周淮川的后怕才缓慢地在身体里蔓延,几近将他倾覆,他忍住颤抖的声音,温柔地安抚着她,“不用怕……宝贝,他们再也伤害不到你,再也不会了……”
周淮川扔掉棉签,重新洗了个手。
他边整理衬衫袖口,走到床边,“休息吧,我…
…”
周淮川的脖子被攀住。
高大的男人被纤柔手臂拽得低下头,下一秒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见他没反应,凌遥又主动亲了一下。
在她准备亲第三下时,被周淮川制止。
凌遥没想到他会拒绝,瞪着一双迷茫又委屈的眼睛看他。
周淮川俯下身,靠近她的脸。
近距离下,她的脸色呈现病后的苍白。
男人粗糙的指腹不断在上面揉搓,擦出一片异常的血色。
“我或许……真的应该把你关起来。”
凌遥心里一惊。
不是因为周淮川说的话,而是他低沉暗哑的嗓音,听得她心里泛滥起酸楚。
十年前的那晚,少年抱了她一整晚,承诺会永远保护她。
永远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