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度被恶劣的天气极大拖慢。
呼延怒坐在一匹格外雄壮的乌骓王马上,如同一尊钢铁雕塑。他体型极其魁梧,浓密的虬髯和落满了雪花的皮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闪烁着野性凶光的虎眼。厚实粗糙的大手摩挲着腰间悬挂的沉重狼牙棒手柄,指节泛白。他内心的焦灼远甚于这酷寒的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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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天气!更该死的慕容家的那条老狐狸!”呼延怒吐出一口白气,瞬间结成冰晶,“说好的万全之策!说好的接应!影子都没看到一个!雪这么大,斥候都撒不开!再慢下去,裴衍那杀星的精骑闻着味追上来,老子这三千精锐就得全陷在这雪窝子里!”
他心里把慕容珩那所谓的“合作者”骂了千百遍。慕容珩承诺的内应信号迟迟不见踪影,本该有南梁降将或密探引导的道路也杳无音信。风雪似乎要将这支肩负着奇袭天门关、打开南下通道的尖刀彻底埋葬。
突然!
队伍左前方,距离不足两百步的雪坡背后,毫无征兆地爆出一片惨烈的嘶鸣和混乱的踏雪声!
“聿聿聿——!”
“敌袭!”
凄厉的警哨声骤然撕裂风雪!
“稳住!前方遇敌!后队警戒左右!准备冲锋!”呼延怒瞬间将所有杂念抛却,虎目圆睁,狂吼出声!长期的战场本能让他第一时间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在这开阔地域遭遇拦截,唯有冲锋击溃当面之敌!
就在“铁牙”骑兵刚刚握紧武器、开始策动战马提的刹那——
轰!轰!轰!轰!轰!轰!
比风雪更狂暴、更令人肝胆俱裂的巨响,如同九霄落下的惊雷,毫无征兆地自他们头顶炸开!声音震耳欲聋,连座下的战马都惊得人立而起!
那不是一声!是几乎在同一瞬间爆的、数十声密集的恐怖轰鸣!
更恐怖的是——没有箭矢!没有巨石!没有任何常规意义上的远程攻击!
有的只是——
数道拖着长长白色尾迹、度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炽热流光,如同神灵降下的灭世长矛,刺破混沌的风雪天幕,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目标,并非冲锋阵型,而是——
他们脚下厚重坚实的冰封冻土!以及冻土之下潜藏的、某种极其致命的东西!
第一道流光精准无比地砸落在“铁牙”先锋阵列前方约五十步的一片覆满冰雪的土丘上!
轰隆——!
震天动地的爆炸!大地猛地一跳!
没有泥土翻飞!没有烟尘弥漫!那片坚实的、厚达数尺的冻土连同上面覆盖的积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大的熔炉巨口吞噬了!一个直径过十丈的、深不见底的焦黑巨坑瞬间形成!坑壁光滑如琉璃,被高温瞬间融化和气化!巨大的冲击波呈环形横扫而出,将坑洞周围的战马和骑士如同狂风中的稻草人般狠狠掀飞!距离稍近的,护体罡气和重甲形同虚设,身体在半空中便被震得四分五裂!温热的血肉和破碎的甲片混合着被融化的雪水、炽热的焦土、猩红的冰渣以及……一种诡异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幽蓝色碎片,如同血雨冰雹般猛烈喷射!瞬间覆盖了方圆百丈!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毁灭性的流光如同长了眼睛,精确地落在呼延怒的侧翼!落在他们刚刚排开的冲锋队列中央!落在负责殿后警戒的队伍后方!
轰!轰!轰!轰!……
连环爆响!惊天动地!
如同末世降临!
纯白的雪原,顷刻间被炸开无数朵混杂着死亡、毁灭、高温、金属和幽蓝光芒的恐怖死亡之花!冰雪不是被炸飞,而是被瞬间抹除!冻土被气化!人体被撕裂、焚毁、蒸!坚固的札甲在那种乎想象的爆裂高温和冲击下,如同纸糊一般!战马的嘶鸣被巨响淹没,血肉横飞!
这是屠杀!一场越了狄戎勇士想象极限的、彻头彻尾的、一边倒的残酷屠杀!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冲锋阵型在诞生前便被彻底肢解、摧毁!引以为傲的勇悍在绝对的力量鸿沟面前,变成了最不值一提的陪衬!
“啊——!魔鬼!!”
“苍狼之神啊!”
“逃!快逃啊!!”
侥幸存活的狄戎骑士陷入了彻底的崩溃和狂乱!巨大的惊骇和难以理解的恐惧摧毁了所有勇气!幸存者丢盔弃甲,哭喊着,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在毁灭性的火光和恐怖冲击波中挣扎逃窜,却被无处不在的爆裂和飞溅的死亡碎片不断收割!
呼延怒的坐骑早已被一道掀飞的重甲残片撕碎了脖颈!他被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抛摔在一处尚未被波及的雪窝里,厚实的皮氅和沉重的甲胄救了他一命,但也震得他口鼻溢血,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他看着前方瞬间化为炼狱的战场,看着跟随他多年的精锐如同猪狗般被屠杀、湮灭,虎目之中,第一次盈满了……巨大的茫然和无法理解的恐惧!
这……这是什么?!南梁的神机天雷?!不对!绝无可能!慕容珩那老匹夫若有此物,何须与他们合作?!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混乱的死亡风暴,死死盯向南方——流光射来的方向!
没有预想中巍峨的山口防线!没有南梁军队的旗帜!
在数里外一道风雪的缓坡之上,数十个极其微小、宛如冰雕般矗立在风雪中的模糊人影!他们身穿与冰雪几乎融为一体的白色罩袍,排列成一个奇怪的圆弧阵列。每个人影面前,都架设着一具造型前所未见、如同玄铁铸造、覆盖着复杂符文和某种幽蓝能量线路、闪烁着森冷寒光的怪异“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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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械的金属炮口(如果那能称之为炮口的话)微微偏转着,散着令人心悸的幽蓝色光芒和丝丝缕缕尚未散尽的白色蒸汽!幽蓝的光流转过冰冷的金属表面,隐约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印痕标记——
一柄包裹在跃动火焰中的……沉重血红色方天画戟!
龙骧营!裴衍的亲卫营徽记?!
呼延怒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但……怎么可能?!龙骧营的人怎会出现在主战场侧翼如此深入的地方?!这……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瞬间,那缓坡上冰冷的白色阵列中,居中一人缓缓抬起头。
厚重的白色风帽下,一双冰冷得不带丝毫人类感情的眸子,遥遥地、精准地穿透风雪,锁定了雪窝中重伤濒死的呼延怒!那眼神,比这天门关外的酷寒更加冻彻骨髓!
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轻轻抬起了手。
在他身后,一架刚刚完成一次毁灭打击的怪异“器械”上的幽蓝光芒再次点亮,如同苏醒的凶兽之瞳,炮口无声地转动……稳稳地对准了呼延怒藏身的那片……此刻已无法提供任何庇护的冰雪!
南梁·深宫·紫宸宫后暖阁
烛火融融,驱散了几分外间的严寒。萧令仪早已换下繁复沉重的朝服,只着一件素色的貂裘,坐在暖榻上。慕容珩拟好的密旨内容她已经用朱笔圈阅完毕,只待玉玺加盖。
她看似平静,指尖却无意识地在温润的玉佩上摩挲。自麟德殿催动那龙鳞晶片后,那种冰冷的连接感虽已断开,但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感应始终若有若无地漂浮在意识深处,仿佛一个遥远的、濒危的呼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