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再次见到陆征鸿,是在战争即将胜利的半年后。
这半年里,她穿梭在前线各个阵地,采访了无数战功赫赫的战士,每一次都无比希望下一秒就能看到陆征鸿熟悉的面庞。
但陆征鸿仿佛有意躲开她,温棠的寻找石沉大海。
反过来她也会安慰自己,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至少证明他还在某个角落,顽强地活着。
此时,敌军已被打得节节败退,如丧家之犬般一路逃至边境线外。
但他们并不甘心失败,在撤退的沿途埋下了密密麻麻的地雷。
温棠作为战地记者,一心想要拍摄到敌人投降的珍贵照片,记录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她不顾生命危险,追随着溃败的敌人一路北上。
这天,当她途径一处废弃的据点时,陆征鸿在人群中一眼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他奉命留在这里清除地雷,前面就是地雷圈,心猛地一揪,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温棠有多怕疼,他是知道的。
那次她落水后一个人去医院做的手术,至今他一想起来就心如刀割,又恨又悔。
可他永远也无法回到那天,去把无依无靠的温棠抱起来,把瑟瑟发抖的她紧紧搂进怀里安慰。
所以,他现在更要去救下温棠,她会愿意原谅他哪怕一点点吗?
当时那个令他懊悔到搅心扯肺的遗憾,会不会得到一丝丝弥补?
跑过去只用了短短几分钟,一路上陆征鸿思绪躁乱万千,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跟温棠打招呼,就看见她已经走进了地雷圈。
“温棠,当心!”
“温棠,小心!”
两道嗓音同时响起,温棠脑子里嗡的一响。
左边是跟她一起来的孟天祺意识到脚下不对劲,提醒她小心。
温棠向右后方转头,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之中。
那张脸似曾相识,可又与记忆深处的脸有着天壤之别。
她远远地伫立在原地,双脚像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后方的人脚步匆匆,急切地朝着她奔来。
待跑到离她仅有两步之遥时,却又猛地停住。
温棠的视线一寸一寸上移,终于看清了他左侧脸颊上那道可怖的疤痕。
那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从额头蜿蜒至下巴,触目惊心。
陆征鸿察觉到温棠的目光,不自在地微微侧过了头,试图将那道疤痕藏进阴影里。
“这条路上都埋着地雷,你们挨着墙角过去。”
温棠站在陆征鸿一旁,目光牢牢锁住他,好似要用眼睛将他的模样刻进心底。
风卷着尘土,在两人周围打着旋儿,扬起的尘沙迷了温棠的眼,她却浑然不觉,眨都不眨一下。
陆征鸿始终低着头,帽檐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将他的表情遮得严严实实。
手指机械地摆弄扫雷工具,透着几分慌乱。
每一秒都被拉得漫长无比,周围嘈杂的脚步声、器械碰撞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直到前方传来一阵激烈的枪战声,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温棠如梦初醒,张了张嘴又没想好说什么,最终随着大部队贴着墙角匆匆跑向前方。
陆征鸿望着温棠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直到战友的呼喊声传来,他才回过神投入到清理地雷的工作中。
远处的枪声仍在持续,偶尔传来几声爆炸的轰鸣,陆征鸿心绪不宁,最终扔下手里的工具顺着温棠的脚印追了过去。
温棠跑到敌人躲避的地方,和孟天祺兵分两路,不曾想却让她遇上了几个穷途末路的敌人。
“哼,你今天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