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知许的血还在滴,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刺目的红。
我记得小学六年级的一个雨天,沈知许把扯我头发的男生揍得鼻青脸肿。
回家路上他甩着淤青的手腕笑嘻嘻地说:程鹿鸣,你哭起来丑死了。
却偷偷把沾血的校服袖子藏到身后。
后来那个男生伙同社会人员为了报复他,把他从二楼窗户推下去。
我找到他时,他正坐在玻璃渣里笨拙地藏手臂上的伤口:别哭了。。。。。。不痛,像被猫了一下而已。。。。。。
可鲜血不断从他指缝涌出来,校服袖口浸得能拧出血水。
那天晚上我跑遍三家药店,买了整整一盒卡通创可贴。
第二天强行扒开他袖子时,他耳尖红得滴血:程鹿鸣!你知不知羞!
但依然乖乖任我在他伤痕累累的手臂上贴满粉色小猫。
后来呢?
后来付玥萱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路过我的工位,故意碰掉我的包。
HelloKitty创可贴撒了一地时,她笑得花枝乱颤:天呐沈总,你的未婚妻是小学生吗,怎么这么幼稚?
而沈知许就站在她身后,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我真没有创可贴。我看着沈知许的眼睛,很早就不带了。
沈知许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他染血的手徒劳地抓向空中,仿佛想抓住某个夏日黄昏—。
那时我正踮脚给他贴创可贴,而他低头看我发顶的旋儿,笑着说:程鹿鸣,你这爱哭鬼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
沈知许的手悬在半空,血珠顺着指尖坠落,在地板上溅开一朵小小的红花。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脆弱得像是冰面上的裂痕。
好。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收回手,转身时踉跄了一下,染血的掌心在玻璃门上留下一个模糊的手印。
付玥萱慌慌张张去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电梯口,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他为我打完架后也是这样的背影。
那时候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到足以笼罩住整个我。
而现在,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单薄得像一张纸,风一吹就会碎。
傅沉舟默默递来一张湿巾,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深深掐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