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面容一瞬清晰起来。
意挽无意识舔了舔唇角。
陈京珩撑着胳膊,守株待兔地睨了妹妹一眼:“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出来做什么?”
意挽心虚地移开视线。
“睡不着?”
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
“又要熬夜去练琴?”
意挽这下没再继续点头了。
陈京珩点了点下巴,“去坐下,没让你在这儿罚站。”
“前几次不是做得很好吗?有不开心的事就主动跟我说了。可是,这次,我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你开口。”他叹口气,在小姑娘面前半蹲下来,说:“江意挽,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真的很难哄。”
意挽有点别扭地看向哥哥。
“阿挽,你至少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然哥哥没有办法来哄你。”
的确,这一年来,她遇到不高兴的事情,往往都会告诉哥哥。
可是这次,她怎么能告诉哥哥呢?
那么,如果真相不能说,她只能用其他的事情来掩盖。
意挽缓慢地,用手语说了比赛的事情。
陈京珩很认真地边想边说:“阿挽,你还是想参加比赛的,对吧。”
意挽点了点头。
是的,她之所以犹豫这么久,还没有给薛老师最终的回复,就是因为在心底深处,她还是想参加的。
陈京珩给小姑娘理了理碎发,低声问:“既然想去参加,那为什么还犹豫呢?”
意挽用手语说:
——哥哥,我有点怕。
陈京珩依然耐心:“告诉哥哥,你在怕什么?”
——我怕自己会在比赛时想到爸爸妈妈,我怕自己会搞砸这次比赛,我怕自己会因为这次比赛,产生更严重的心理阴影……
她怕的事情有好多好多。
陈京珩笑了笑:“阿挽,你听哥哥说,我理解你的担忧,但是,哥哥希望你可以做一个勇敢的小姑娘,即使害怕,也要握紧自己手中的剑,勇敢地冲上前。哪怕,是知道自己一定会失败,但也要勇敢地去尝试。有哥哥在,所以不要担心,不管发生什么,哥哥永远都在你的身后,就算你半夜来找我,我也会哄你的,就跟现在一样,知道吗?”
意挽倾身轻轻地抱住哥哥。
再起身的时候,小姑娘用手语说:
——哥哥,那我去睡觉了,我已经好受多了。
想了想,她又说:
——哥哥,我不喜欢“永远”这个词,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这两个字了?
所有的“永远”,只要一说出口,就仿佛变成了一道诅咒,且永不失效。
爸妈说过永远会爱她,然后,从此消失在她的生命里;表姐也说过她们两个人永远是全世界第一好,然后,现在却连见都不愿见她了。
“好,你不喜欢,哥哥以后就不这么说了。”陈京珩答应她,又摸摸她的头,“阿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知道世事的确无常,但是,哥哥会拼尽全力,让这个永远,变得长一点,再长一点。”
*
意挽第二天就到学校里找了薛老师,写字给老师看:
——老师,我决定参加这次比赛了。
薛文丽高兴地笑起来:“好啊,意挽,我还担心你想不通,真是太好了。”
意挽紧接着又补充说:
——老师,但是我还是想参加学院的预选赛,然后去获得比赛的名额,这样也更加公平,老师,可以吗?
薛文丽眼神变得更为赞赏,很快说:“当然可以了,意挽,老师很期待你的表现。不过,结果不是最重要的,从比赛中收获和学习到东西,这才是最重要的。”
意挽弯唇笑了笑:
——好,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谢谢老师。
这一周剩下几天就在练琴和学习中度过了。
周末,陈京珩带着意挽坐早班机回了江城。
两人刚下飞机,就打车去了墓地。
意挽想自己一个人跟爸爸妈妈待一会儿,陈京珩就在远处默默陪着她。
小姑娘把脸贴到墓碑上面,就那么待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