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巧湘露出透明而无声的笑,笑中,泪,滴了下来,“啪”地发出轰天巨响。
吴建国深情唤了一声:“妈——”
吴长命慌得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安巧湘叹了口气,说:“瞧,这是好事对不对。我说的不完全是钱。建国,你懂吗?”
吴建国茫然,不懂妈妈的话。
安巧湘说:“来,建国,帮我把你买的丝巾戴上。”
吴建国三下两下,把丝巾从包里提出,往上抛出半个弧,云彩一样缓缓飘在妈妈的黑发上,随后,他按照他街头常见的妇女戴围巾模样,将丝巾的两头在安巧湘的尖尖的下颌系了个蝴蝶结。
安巧湘一照镜子,笑了,解下蝴蝶结,并把丝巾从头顶下移,从耳际边穿过,又在她长皙的脖子上结了一朵花,而丝巾的两头,则从她微挺的前胸轻风拂柳地曼垂而下……
两个男人都看呆了。吴建国忽然想到电影上一些高雅的贵妇人的模样。
安巧湘看了儿子一眼,又垂目略思,然后对吴长命说:“这样,一会儿,我和建国出去转转,说些话——”
吴长命急忙接过话头:“你们去,你们去吧,我在家里给你们准备饭菜。”
安巧湘带着吴建国来到江州民生街。
民生街是老街,均为民国风情的四五层的小楼,青砖灰瓦,女嫱斜天。昔日,这条街基本是商铺,现在,渐渐凋敝,偶有高墙深院仅一层的建筑,银杏参天,青藤垂墙,骈文垂门,蛟龙飞檐,一看便知曾是官宦世家或商贾府第。
有事,妈妈带自己到这民生街来肯定有事,而且不是一般的事。但,是什么事,一点方向感都没有。吴建国心里沉甸甸的。
“来,陪妈走走。”安巧湘说着,弯起胳膊,吴建国立即领悟过来,将手伸到妈妈的臂弯里。一个一米八三,一个一米六九,挽在一起,若一首和美的抒情曲,从后面看去,虽然安巧湘粗衣青衫,但隐约的婀娜使其更有风韵。
吴建国似有灵犀,此时他脑海上出现的是他偶然在西方影片中看到的着高跟鞋的赫本,走路时的雅姿。虽然现在自己贴着看不见,但的感觉系统,让他看到妈妈正着一双高跟鞋,穿一贴身的旗袍,正袅袅地走在宇宙的舞台上……
吴建国灵魂有种莫名的潮湿。
吴建国忽然说:“妈,怎么这里的树,和别处不一样呀。”
安巧湘:“你发现了?”
吴建国:“啊,江州路两旁,基本是法国梧桐。但这民生街,全是香樟树。春天到这里来逛,应该满街弥香的。”
安巧湘望望他,若有所思,问:“你再看看,这条街还有什么特别的。”
吴建国略一思,道:“民国风情——”
安巧湘:“这不算,这是一目了然的。”
吴建国赧然一笑。
母子俩继续信步民生街……
吴建国眼睛陡然一亮,一指前面的路:“这里,是民生街的特色;是的,一定是。”
前面路面,既不是土路,也不是柏油路,更不是水泥路,而是石子路。石子并不太碎,每块约十平方厘米大小、长方形、但又不是切割、剖划的很整齐的,石和石之间,还有些间隙,斜光下,影影绰绰的,有种韵律。
安巧湘点点头,手指着说:“那段土灰色的,是石灰岩,那段鲜跃些的,是云英石铺的。”
这回,轮到吴建国回眸看安巧湘了:“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安巧湘未回应他,继续自顾自地说:“意大利罗马,有几条街,也是石子铺的路,但,他们用的是鹅卵石,比这路还不平,但比这路漂亮,虽然这种路不便汽车开,但意大利人就是不改,说,这是他们的历史……”
吴建国更惊了,但他没把这种惊愕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