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谈话持续了两个小时,最终以志远的妥协告终——他同意考虑离婚,但要求唐婉暂时保密,等他处理好家里那边的事。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缓兵之计,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送走唐婉和母亲后,志远独自在珠江边徘徊到深夜。秋风吹散了他的醉意,却吹不散心中的阴霾。他想起林雅清澈的眼神,晓晓天真的笑脸,还有他们曾经共同规划的未来这一切,难道就要因为一次错误而彻底葬送吗?
与此同时,远在党校的林雅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小心你丈夫,他和广州二纺的唐婉在一起了。珠江春酒楼的服务员都认识他们。"
信纸从林雅手中飘落,她呆坐在床边,大脑一片空白。虽然早有预感志远的变化,但真正确认背叛的瞬间,还是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晓晓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嘴咂巴着,似乎在做什么美梦。林雅机械地轻拍女儿,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上——距离党校结束还有两个月。两个月后,她将不得不面对那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家,和一个可能已经成为别人父亲的丈夫
夜深了,林雅轻轻打开窗户,让秋风吹干脸上的泪水。在这个年代,离婚仍是惊世骇俗之举,尤其对女性而言。但她知道,有些底线一旦被突破,就再也无法回头。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晓晓。
今年的深秋来得又急又猛。林雅站在党校宿舍的窗前,看着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像极了她此刻飘零的心绪。那封匿名信就放在抽屉里,短短几行字已经烙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妈妈"晓晓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小手拽着她的衣角。
林雅蹲下身,将女儿柔软的身体拥入怀中。晓晓身上淡淡的奶香让她眼眶热——这个无辜的小生命,即将因为父亲的背叛而失去完整的家。
"晓晓饿了吗?"她强作欢颜,"妈妈带你去食堂吃早饭好不好?"
晓晓点点头,笨拙地自己穿起外套。看着女儿认真的模样,林雅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坚强起来。无论未来多么艰难,她都要为晓晓撑起一片天。
食堂里,几个同期培训的女干部热情地向她招手。林雅刚坐下,就听见李大姐关切地问:"小林,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又熬夜学习了?"
"晓晓前几天烧,没休息好。"林雅勉强笑笑,给女儿剥着鸡蛋。
"你爱人不是来党校了吗?怎么没见他帮忙?"另一位女同事随口问道。
林雅的手顿了顿:"他工作忙,回广州了。"
这个话题很快被岔开,但林雅食不知味。她机械地喂着晓晓,大脑却在飞运转——该怎么面对志远?直接摊牌还是先收集证据?离婚后晓晓的抚养权怎么办?八十年代初的中国,离婚案件中对女性权益的保护几乎为零,更何况她面对还有陈家
"林老师!"食堂门口传来喊声,"有您的长途电话,广州来的!"
林雅心头一跳。是志远吗?他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她匆匆安顿好晓晓,快步走向传达室。
"喂?"她拿起听筒,声音不自觉地紧。
"小雅,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志远沙哑的声音,"你还好吗?"
这简单的问候让林雅鼻子一酸。她深吸一口气:"有什么事吗?"
"我"志远似乎犹豫了一下,"我想和你谈谈。很重要的事。能能找个时间见面吗?"
林雅握听筒的手指关节白。他要摊牌了吗?还是来试探她的态度?
"我课程很紧,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不行,必须当面说。我下周去党校找你,好吗?"
"随你。"林雅冷淡地回答,然后突然问,"志远,你还记得我们结婚时你说过什么吗?"
"什么?"志远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
"你说,这辈子绝不负我。"林雅轻声说,"现在,这句话还算数吗?"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然后是长久的沉默。这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有力地击碎了林雅最后一丝幻想。
"我明白了。"她平静地说,"下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