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心急,你是担心。”
李昀离两条长眉拧在了一起,在那一瞬明白了她在说谁,却偏偏明知故问:“我担心什麽?”
“要不你去看看他吧,两日了,他能受那麽久的刑吗?”
“不去。”
李昀离倾倒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别逞强了,你自小就嘴硬。”
李昀离的笑很凉:“我说了,他不无辜。”
纪问珣像是叹了一口气,她明显是醉了,但是眼睛还是亮亮的:“你知道吗,我现在还记得两年前,你从天牢里把他带出来之前,和我说的话。”
李昀离眼神寻味:“什麽话?”
“你说……”纪问珣笑起来,“‘纪姐姐,我不怕养狼为患,我只是担心错过这次,便再也没有以後了,我不想做会让自己後悔的事情’。”
她学起李昀离的口气实在是不像。
但是这话出口,李昀离的心狠狠抖了一下。
这……确实是她说的话。
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样勇敢无畏,从来不畏手畏脚,胆大而自由。
现在的自己,老练了许多,成熟了许多,却也考量了更多。
李昀离仰头,喝下了一整杯酒。
年少曾来过这里,那时候在雍州屡次受挫,险些丢了性命。于是回京以後便放下了所有的勇敢大方,沉沦丧志,变成了那个荒废度日的李昀离。
这一次重来,回到的竟正是年少时行到中程的时间点。
她是那日在城门下才知道的,原来此间,一切的缘结都是由自己缔造的,与所谓的书中原主毫无关系。
也是因此,所有痛苦的,快乐的回忆,都是属于自己的。
它们在那一瞬间全部归来的时候,叫她五味杂陈,痛苦沉溺。
年少的自己在雍州丢失了所有的志气。
现在……重来了一次,连所谓勇敢也要没了吗?
纪问珣已经醉倒。
李昀离面颊发烫,起身看了看院中的月亮。
月满,无缺。
她,仅是她,也非她。
她是李昀离,是她自己的故事的缔造者。
李昀离放下手里的酒杯,拿起小酒壶晃了晃。
月下,她仰起头,将酒壶里所有的酒一饮而尽。
而後,召来逐雪,翻身上马出了门。
*
刑部大牢最深处迎来了今日的第二位客人。
李昀离刚走到刑部门口的时候宋图南就看见她了。
今日是他值夜,批复公文忙碌至此,又歇在了衙门,没想到至夜了迎来一身酒气的念安长公主。
“殿下!”
宋图南立刻上前,扶住了李昀离。
李昀离下了马,手里还捏着从寒梅居带出来的银色小酒壶。
她掀起眼皮看宋图南:“云初呢,在哪?”
宋图南低头:“殿下随臣来。”
今日常陵王派来的人掌刑,除去宋图南定的四十重鞭以外,又加了数十杖,除了致命刑具未用,恨不得所有小东西都用上。
云初倒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去,但是这会子人已经昏过去了。
常陵王的人走了以後宋图南亲自清理的刑讯间,又替人换了一身干净的囚衣。
从牢门走到最里侧的路很长,但好在一眼可以看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