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牢门大开,天光乍泄一般漏进来一屋子阳光。
点起的烛火和白日的光一齐涌入,牢内通明。
“殿下。”
宋图南往旁边站,退後了一步。
李昀离一身短甲,风尘仆仆,从大门处跨了进来。
身後,正是大开的狱门,和漏进来的亮堂的光。
长公主殿下怎麽来了?莫不是为了这人犯?!
动刑的狱卒吓得面色惨白,跪了一地。
李昀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机械地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狱卒,又向前看去。
强光让云初睁不开眼睛。
他攥紧了那颗珠子贴在胸口,如一只做旧的布娃娃,脏兮兮地擡起脸。
可他什麽也没有看见,耳畔也安安静静。
他弯腰跪下去,这一跪便倒了下去,身体一歪,直接失去了知觉。
宋图南想要伸手扶,却又尴尬地僵在原地,悻悻收回手。
回头看了看长公主的脸色。
“宋大人。”李昀离面上依旧没有什麽表情,她缓缓地转眼,扫了宋图南一眼,“按部就班,两头施恩,当真是八面玲珑啊。”
宋图南额头冒汗:“不敢,不敢。”
李昀离终于看向地上没有动静的人。
她垂着眉眼,看不出任何悲喜。
“带走。”
身後的侍卫颔首称是,上前搬人。
宋图南一动不动,没有阻止。
云初浑身是伤,根本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拾六和拾七二人犹豫了一下,对视一眼,才狠心将人架起来,小心避开伤处最重的地方,将人带走。
见他们从身後离去,李昀离没回头,站在牢内,擡眼看了看云初所在的牢房。
她说不上来到底为什麽会来。
或许是纪问珣的那句话到底触动了她,或许是心里究竟放不下,又或许单纯不想要失去这个和谐的床伴。
总之,昨日醉酒後的记忆,直到今早醒来也没能忘掉。
她睁眼良久,到底还是来了。
带他走,日後可能会後悔;但若是他今日真的死了,她便一定会後悔。
李昀离转身,看着站在她身後没动的宋图南,冷笑了一声,周遭空气瞬间冷了一个度。
“宋大人,还要谢谢你未动重刑,没有要他性命啊。”
这话听起来危险意味十足。
宋图南的头更低了。
李昀离不再留有眼神,擡脚走了出去。
宋图南擦擦汗,一记眼刀扫向手下几个狱卒。
跪在地上的狱卒心有馀悸地擡头:“大人……”
宋图南一脚一个踹过去:“废物,蠢货!”
竟然一点馀地都没给人留!
短甲利刃,李昀离几步出了刑部大牢,翻身上马。
拾六拾七正费力将云初搬上一辆小马车,又担心马车颠簸再将人颠出问题来,忙着在车内垫几个垫子,见李昀离出来,便来请示。
“把他送回府。”
李昀离看了马车一眼,表情并不好看。
“孤今日仍有仗要打。”
“是!”
拾六得令退下。
他们都明白,长公主今日抗旨出府,如两年前一般又一次将这位反叛的魏国三皇子带出大牢,已是再度让自己站在了悬崖边上。
阖府上下,气氛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