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椅子里,缓缓吐息着。
虽是能当个运筹帷幄的女中豪杰,但她的心性,实在不适合水磨工夫来开解人,更何况,这还是爱人。
*
至夜。
李昀离洗漱过後,正坐在镜前梳发。
身後的门轻响,四个婢子从门口入,排开两边,托着几个盘子。
这是从前的自己心血来潮定的侍寝规矩,上回见识到的时候还差点把她自己吓到了。
李昀离轻勾唇:“东西放下,人留下,你们几个退下吧。”
婢子道了声是,一齐退出去。
芷兰最後走,替主子关好了门。
“过来吧。”
李昀离没回头。
身後的人小心极了,一步一步如朝圣般,走了过来。
这次没有听见那要命的铃铛声呢。
李昀离分心想着。
果然上次那东西是王全准备的吧,这刁仆私底下真给云初受了不少气,先前自己还撞见过王全撞见鞭打他。
从前云初就不爱说,所以他在这府上到底受了多少委屈,自己竟也不能尽知。
一晃神,云初已经慢慢走到了她身旁。
李昀离偏头,将手里的梳子递出。
云初显然是愣了一下,迟疑着伸手接。
今夜虽是借侍寝之名,但云初知道自己是来认罪的,并非真的来侍寝的。
他握着梳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李昀离极耐心地等着,一言未发,仿佛过了半晌,才感觉他冰凉的手指从颈侧轻揽了她的头发,轻手轻脚地用梳子顺了下去。
云初的动作有些机械,一下一下,梳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李昀离轻轻叹了一声。
云初的手一下子停了。
“伤好了?”
李昀离简短地问。
云初摇摇头,摇完才察觉到自己在她身後她看不到,于是轻咽了一声:“奴……尚安。”
李昀离一声轻笑。
身後咚地一声。
李昀离的眉已经拧了起来。
她平静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住心头窜起的火。
“云初。”
“奴在。”
李昀离没回头,擡手指了案边一只镶着红玉的发冠,语气似是惋惜。
“我的冠损了,你能修吗?”
那只冠下嵌了九颗红玉珠子,最旁边的一颗不见了。
云初未起身,膝行两步,端起了那冠,手心里竟攥着那颗红玉珠子。
他默默攒起最旁边的金丝,将那手里的珠子嵌了回去,又双手奉上。
“殿下。”
李昀离没想到他竟然还带着那颗珠子,一时无语凝噎。
她接过了发冠,却发现云初跪地低头,根本不敢看她。
“你起来。”
云初未动,低着头似连牙齿都在用力,手指攥紧了膝头的衣服。
“殿下,对不起……”
寝衣单薄,被他揪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