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离不想在和此人猜谜,只道:“告辞。”
无攸回了一个道礼,不卑不亢,退後几步立在了道旁。
李昀离踏上车凳重新回了马车上。
云初伸手拉了她一把:“殿下。”
她往旁边瞥了一眼,正对上他的视线:
“你都听到了?”
“殿下似乎没有要瞒着我?”
“因为没觉得他会说出什麽意料之外的话。”
“那殿下现在觉得出乎您意料了吗?”
李昀离想了想,除了刚才的那句“已经不是从前的殿下”,其他的话都含含糊糊模棱两可的,端的是进可攻退可守怎麽解读都可以的狡猾,便道:“也还在意料之内。”
云初默了片刻。
他听到那句不是从前的时候,心里的秤已经完全砸了下来。
如果说之前对李昀离并非重生还抱有一丝渺茫的希望,那麽无攸的话便是将这一丝希望悬了起来。
而李昀离说,在她意料之中。
这一丝希望,也算是彻底断了。
云初搓了搓眼睛。
他的嗓音有点干:“那殿下……在忧心什麽?”
李昀离坐回来,她的姿态很放松随意,“从现在的时局来看,孤忧心什麽应当很明显的吧?”
雍州,京城。
左不过便是这两个地方。
大楚长公主重权在握,最有能力影响楚国朝局,谁都能猜到她此刻的忧虑。
可现在的李昀离,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回来的,知道自己会复仇的李昀离。
所以她此刻最该忧心的,应该是自己。
“说来……”
李昀离若有所思地提起话头。
“前几日事急,孤一直没有细想过,那日刺杀的刺客分明已经全数毙命,可後来去京兆府自投罗网的那个人,是谁安排的呢?”
云初为她倒茶的手一动不动,茶水满杯,他道:“那人不是殿下安排的吗?”
“从结果来看确实是像孤做的。”
“一番大庭广衆的胡言乱语,然後血溅当场死无对证,逼得京兆府尹不得不呈报御前,好教宫里知道刺客一事幕後之人在京城,又顺理成章地捅破雍州灾情,实在是为孤铺好了路。”
说不是她做的,她自己都不信。
只不过对这些事情非常清楚的除了她自己,还有眼前的这个人。
云初默默地将茶水推到了李昀离的面前,刚从小炉子上面沏出来的热水,白雾徐徐。
李昀离馀光打量着他:“刚刚的无攸道长可能猜错了,实际上,孤正忧心的是这件事。”
云初不动声色,李昀离自言自语般将话头递了出去。
“孤大概能够猜到是谁安排的这个人,可是你说,无缘无故的,这人为什麽要帮孤呢。”
云初听着这话,人还四平八稳地坐着。
“大约是,那个人有事想求殿下,所以卖殿下一个人情。”
“人情?可是这个人卖给孤人情,是想从孤这里得到什麽呢?”
“那大概是因为其人微贱,所以有意攀附吧。”云初缓缓吐出一口气,“毕竟,大楚长公主殿下的人情,可不是人人都能卖的。”
“你说得对。”李昀离笑了笑,举起茶杯冲他示意了一下,“那麽这个人情,孤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