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生在外守着个药罐子煎药,打着蒲扇将火扇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一个大夫跑出跑进,拿着帕子浸足了药。
崖香和降香两个婢子忙得满头是汗,停不下来。
就连芷兰也侯在门口,见李昀离来了,立刻迎了上来。
李昀离抓着赵御医的袖子,赵御医心领神会,不消多说,立刻道:“老夫一定尽力!”
说完便兵贵神速地奔向屋内的人。
小院的屋内燃着灯,院中却漆黑一片,李昀离下了马,轻喘了一口气,皱眉问芷兰:“怎麽回事?”
芷兰行了一礼,面色苍白:“本是用药稳住了,可侍君实在伤得重,又起了高热来,今夜怕是凶险了。”
李昀离紧紧握住了拳头,面沉如水,安静地看着屋内的人。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并不真切,他躺在床上,面上毫无血色,在烛光之下连唇色也淡得看不见。
为了防止伤口崩裂,大夫几乎用纱巾将他整个上身裹了一遍,可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仍然满是伤痕,光是看着便能想到疼。
这样惨白的脸色,竟然还起着高热吗?
李昀离晃神想着。
“殿下?”
芷兰紧张地喊了她一声。
李昀离往前走了一步。
赵御医已经和大夫交流了一轮,一边擦着汗一边施针,手法极稳。
那大夫嘴巴一开一合,正事无巨细跟赵御医说着这两日的情况。
李昀离走到檐下,听到那句“日落之後便再没有醒过”的时候,生生停住了脚步。
会死吗?
她看着双眼紧闭的云初,心里突然揪了起来。
其实李昀离很少有这样的情绪,有这样一样东西,好像要消失了,而她极其不愿意。
她自走上生意场,便一步步都走在精密计划之内,偶有失手的时候,也多能扳回一城。
她极少因为某个人而留恋。
虽然在几个月之前,她已经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对眼前这人的情动。
但是在恢复了曾经的记忆之後,又在城门前的那场大火之中与他兵戎相见之时,她以为那些情愫早已烟消云散。
可今日,或者说几日前在刑部大牢的时候,看着他好像快要被吹散的云一样,了无声息地躺在那里时,她还是揪心极了。
这些天她都在奔走忙碌,她迟钝地发觉到了,自己好像曾缺失了什麽。
那缺失的一角在最近的几个月中曾经圆满过。
所以此刻,它再度缺失时,才显得格外令人不适应。
李昀离烦躁起来。
她的脚步停在哪里,一时像是迷路的旅人一般,不知何去何从。
“脉相起来了!”
赵御医的声音一扬,“快,多让几个人备药,将这一味加进去!”
崖香接过赵御医递过来的药便往外走。
李昀离惊惶擡头,几步疾行,人便已经入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