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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奴败给欲念,罪无可恕……”
他还是跪了下去。
李昀离垂眸看着他。
“你不是败给欲念,你只是不相信我。”
云初低着头未言。
李昀离却笑了笑,语气轻轻:“也是,那时候的李昀离,确实不值得信任。”
“殿下,”云初连忙出声。
“不是这样的!是奴!”
“相信爱情大过天,为此敢将自己手上权力交出去,满脑子粉红泡泡的恋爱脑,哪里值得信任?”
李昀离截断他的话,冷声评价。
云初实打实一愣。
李昀离:“若不是上交了兵权,也不至于差点在雍州被人害死,若不是相信爱情大过天,又怎麽可能对你一丁点儿不设防?”
她笑了笑,语气轻奇:“我那时居然蠢到把身家性命交给别人,还相信你会始终如初见一般,实在可笑。”
云初瞳孔中的光慢慢黯淡:“……是奴不值得殿下相信。”
“不是这样的云初,没有人会一尘不变,也没有人该站在原地等待,你不该为自己的成长心怀罪恶。”
她伸手拉了一把人,却没拉起来,语气平静继续道。
“当年我同样有错,我许诺了你让魏国遗民安居乐业,可直到去雍州前都没有做到。我也错估了自己的能耐,要你陪我逢场作戏,若非如此,在我离开之後王全等人不会对你那麽苛刻。我同样高估了自己的心性,自雍州之後丧志丧情。你会选择复仇,是顺应了你当时所处的环境,而这个环境,有一半的原因在我。”
云初心脏颤抖,越是听她这样说,便越是觉得害怕,他慌忙摇头。
“殿下……和殿下没有关系,是奴的错……都是奴……”
“别自称奴了,你至今都不知道我还喜欢你吗?”
李昀离拧眉,轻声道。
这一声如击金断玉,在云初脑海中轰然作响。
方才所有的担忧被她这一句话尽数焚毁,可云初却更加不安了。
“我……”
李昀离揉了揉太阳穴,她素来不善表达爱意,可偏偏现在两个人里擅长谈情说爱的那个深陷在自责之中不会说话了,只能让她开口:
“非要说得如此明白吗?两辈子加起来,动心动情都是你,这样如何?”
云初仰起脸,眼泪顺着脸颊而下,他猛地摇了摇头:“殿下,不应该还喜欢奴的……”
李昀离皱眉:“你自称什麽?”
那是从前犯傻与他做戏时的称呼,他怎麽记这麽深啊。
“我……”云初颤抖着呼吸,“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这样的宽恕,他承受不起。
“可是我放不下啊。”李昀离倾了倾身。
既然他不肯起身,她便索性低了视线,伸手擡了一下他的下巴,将上面的泪痕擦了擦。
“我倒是很庆幸,现在的李昀离看得比以前远,懂的比以前多,做事也比以前老道,不会出那麽多的纰漏,可以放心去爱一个人了。”
她的心软痛,却耐着性子,探到了他的手:“起来。”
话至此了,再没有什麽退路。
李昀离:“如今魏国遗部由公良冲悉数安顿,长公主府上下也没人敢私下苛待你,郑思言等人也已经和你撕破脸了,你没有复仇的筹码,亦没有要与我寻仇的理由,除了做长公主府的侍君,也再没有第二条路。”
云初手指紧握。
没有第二条路,又何尝不是他的求之不得呢。
“可……”
“你若是要说从前干的那些蠢事儿。”李昀离看着他,阻止了他後面的话,“不管你上辈子干了多少可恨的事情,我还有半辈子的时间跟你算账,也不管算你的错还是算我的错,如今可都记在你头上了,算账不在当下,你大有半辈子的时间来赔给我,我要跟你慢慢算,你认不认?”
“我认……”云初接了一句,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似的,又努力清声重复了一遍,“我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