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夜里,他梦见回到加州,回到那间旅馆,在房间里,他看清那人脸孔,模样是地狱里的恶鬼形象,青面獠牙。
他恐惧,朝后退,那人却困住他的腿,将他压在身下,开始侵犯。
他一身冷汗惊醒,四周一片黑暗,心脏几乎跳出胸膛。
无法容忍在黑暗中独呆一秒。
他彻底失控,跑去敲打子君家的门。
“子君,子君,救我。”
子君把门打开,伸手就把面前人搂进怀抱。
他不挣扎,感动非常,这怀抱如此坚实伟岸,他紧紧搂住,渴望能多得一点温暖。
“哦,子君,子君。”
他呜咽的哭,快要成灰。
家明紧紧抱住双腿,把脸埋进膝盖间。
的确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化。
只是,很久以前他就明白,心诚并不能换来想要的,所以,将手背在身后,不再伸出。
他已不会索要爱。如果真的开了口要求,假如不能立刻得到满意答复,他就不要了。
迟来的,或者犹豫来的,他都不要,不稀罕了。
徐凡伤他最深的那一夜,他哭的难以自遏,打电话请求他来看自己。但是徐凡最后没答应。
如果是子君……
忽然,手机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对方直接说:请问是段子君的家属吗?他身受重伤,需要立即动手术,请来医院签字。
8
凌晨的时候,他赶去医院。
子君躺在手术车上,鲜血把被单浸的殷红。
匕首插在他左心房部位,那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一不小心他就会永远睡去。
他还没昏迷,眼睛倔强的睁着,一脸愤怒。
见到家明来了,就把手伸过去,轻轻唤他:“家明,家明,你来了。”
家明愣着不动。
子君情绪很不稳,艰难的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整个贴在脸上。
“家明……对……不起,我是个没用的人。我没做到。”
“……”家明僵硬住,好半刻,才问:“你怎么了?”
“那个混蛋!畜生!”子君挣扎着想从手术床上爬起,心口的剧痛又让他重新跌倒,血涌的更快。
“畜生!畜生!欺负你的畜生……我不能放过他……”他伏在被单里,声音嘶哑。
家明全身凉透了,一动也不能动。
医生说:“要赶紧动手术,你是谁?是他的家属吗?手术前必须得先签字。”
家明愣愣:“他不会有危险吧?医生?”
他心里非常恐慌,跟医生絮絮叨叨。
他要子君没有事情,平平安安,他还要在和他一起躲在葡萄树下过七夕。
医生不耐烦,说:“会不会有事我怎么知道?他伤口太深,位置又在心脏部位,搞不好就会不行。”
家明忙说:“我是他爱人,我来签。”
周围人斜眼看他。
他也不顾了,把单子接过,都未看仔细,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放下笔时,才发现手颤抖的都停不下来。
子君被推入手术室大门的时候,神情非常冷静。
他说:“我不后悔,家明。如果出不来,请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家明强作微笑,安慰他:“那些都等出来后再说。加油。我在外面等你。”
手术进行了整整五个小时。
家明坐在手术室外,渐渐恢复镇定。
他一点一点的思考,倘若子君再也回不来,那他将会怎样生活?
和从前一样,又回到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