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说罢,整只铃铛都震颤不休。
白翎无奈地往后仰头,任风为他梳理头发。他总算缓过一口气,对裴响道:“你说他干嘛不肯放过我们?”
裴响沉默片刻,说:“师兄,你明明知道的。”
“话是这么说嘛——哎呀!”
白翎还想往后仰,顺便抻一抻腰,差点翻倒出去,幸好被一直注目于他的裴响按住了。
白翎无可奈何地嘀咕:“我知道他担心我们。但是一有空就看我们活着没,是不是太焦灼了?他头回当师尊么?”
裴响道:“他上次不得不留守道场,师祖回去后,便似换了个人。这次他离不开新河郡,还是只能让我们走。”
白翎:“……”
白翎不吭声,翻身贴在裴响怀里,满脑袋胡思乱想。
熟悉的暗香令他静下心来,渐觉暮色有异,白翎调整好心情,起身说:“到地方了呀。”
一阵寒鸦的啼声掠过,四周变得阴暗。土路到了尽头,再往前是阴惨惨、寒飒飒的枯木林,一眼望不到边。
骡子不肯动了,一个劲儿地尥蹶子,躁动不安。
白翎跳下车舆,捋了捋骡子的耳朵根,宽慰道:“好啦好啦,回家去吧!”
这驾骡车是他们从一个村子租来的,听某个农夫吹嘘他家的老骡识途,不论多远都能自个儿跑回去。
御剑的遁光难以掩饰,定会被沿途之人瞩目。所以,白翎和裴响把原先的车马卖掉,换了这匹骡子。
现在缰绳一解,骡子还真举起前蹄撒欢,转向村子的方向去了。只剩下白翎和裴响两个,踏入眼前的秘境。
所谓秘境,说到底是老祖布下的迷障,分隔两界。
裴响有在虞渊厮杀伏魔的经历,白翎却是头回进入没有开放的秘境——也就是最真实的迷障里。
此间瘴气横生,遏止了灵魔两气,不论是道修还是魔修,进来后皆会感到脉象凝滞,提不起力。
更别提御剑赶路了,想也别想。就算天皇老子来这儿,都得老老实实徒步。
白翎环顾四周,捏了个“明目诀”。
不愧是展月的手笔,他才进来没一会儿,便认不出来时路了。
幸好有法诀加持,他视物不受阻碍,只见高大的枯树张牙舞爪,连树干都是扭曲的,似欲择人而噬。
林间无路,他们不停地挥剑砍削,才勉强开辟出一条通道来。周围实在安静,偶尔才有寒鸦的怪叫,更添森然清幽。
白翎忍不住道:“要是顾怜现在冒出来吵吵,我肯定不会怪他的。”
裴响却停下了步伐。他凝神感应片刻,银灰色的流沙缭绕浮现,在他手中凝成一柄波光粼粼的碎剑。
他道:“师尊没来,别的来了。师兄,站在我身后。”
第152章一百五十二、汇合展月一脉三缺一(?……
白翎乐得清闲,听话地躲到了裴响后面。
其实最不需要保护的就是他了,因为除非有大乘期及以上的修士在场,不然凭他的功法,受不到一点儿伤。
可是谁让他有一位把他捧在手心里的师弟呢?
白翎明知有危险迫近,还是忍不住走了神。他们人在这阴云笼罩的枯树林中,白翎的心思却跑到了九霄云外。
裴响翻手握紧“花谕”的剑柄,凝眉戒备。
白翎冷不丁问:“阿响有喜欢的花吗?”
裴响:“……什么?”
一支暗箭射来,箭簇冒着滋滋的鬼火,被裴响精准劈落。与此同时,碎剑融出几缕长丝,绵延而去,在重重树影后扎穿了什么,响起隐约的哀嚎。
白翎说:“你回答就好了嘛。”
裴响:“……”
裴响道:“桃花,白玉兰,都可以。”
“不错!粉粉白白的氛围很合适。”白翎捏着下巴思索,顺便侧身避开了一枚飞镖,眼睛一亮,又问,“喜欢什么饮品呢?我们好像都不爱喝酒,果汁怎么样?”
“花谕”闪电般掉准矛头,刺向飞镖的来处。
第二声惨叫响起,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负伤遁走了。
裴响对师兄的提问毫无头绪,不过早已习惯了他天马行空的思路,并不多问,一板一眼地答道:“洛东春日的桃酿,我儿时历年过冬的期许……师兄也喝过的。”
“唔,好像就是喝了这个,酒壮本来就不怂的人胆,我才冒冒失失跑去见你……阿响还记得呀。”
白翎双眼微弯,再想起他刚才回答的“桃花”与“白玉兰”,都和二人初见相关。
白翎心软得一塌糊涂,这次不等第三个暗中作祟之人打扰他们,他先一步锁定了杀意腾腾之地,信手打出灵力。
数百年高龄的枯树“夸嚓”倒了四五棵,连带着下方的地洞塌陷,藏在里面的家伙惊呼一声,仓皇逃窜。
但没跑出去几步,便被应声而至的“花谕”一线穿心,倒毙身亡。
裴响看一眼远处的尸体,看一眼面前含情脉脉的师兄。
他最后还是违背了百年来刀尖舔血的习惯,选择先配合师兄调情,道:“想起来后,不可能再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