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白袖中《钦天监星象录》的银朱星轨呼应着血珠,勾勒出被篡改的宗室谱系。
>太祖密诏于《皇明祖训》夹层中显现:“凡九重杀机,必起于丹青妙笔间。”
>三皇子胸口的《江防图》正以血珠重新标注炮台方位——
>每条血线都指向一个被收买的漕运守备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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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悬在太和殿中央,那幽光如活物般搏动,每一次明灭都似在无声地叩击萧景桓的心门。寒意早已浸透骨髓,殿门紧闭的巨大回声还在梁柱间嗡嗡低徊。墙壁上的壁画光影流转,那场古老的祭祀愈演愈烈,玉佩的光芒也愈妖异。他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一步。
“此物…能改易时空?”萧景桓喃喃,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想起东宫秘库深处那本蒙尘的《禹贡遗事》,残页上模糊提及的“昆山之玉,可通幽明,掌断续”。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那冰凉的玉质时,一道锐利的破空声撕裂了殿内凝滞的空气!
“王爷当心!”
裴砚之的身影如同鬼魅,骤然切入他与玉佩之间。那柄枯荣剑并未出鞘,仅以古朴的剑柄末端精准地敲击在玉佩侧面。“叮——”一声清越脆响,如同冰河乍裂。玉佩受此一击,幽光剧烈震荡,滴溜溜旋转着偏离了轨迹,却没有坠落,反而像被无形丝线牵引,骤然加,化作一道碧色流光,直射殿外!
玉佩破开沉重的朱漆殿门,仿佛那紧闭的门户只是一道水幕。门外刺眼的阳光涌进来,映出门口伫立的身影——沈知白。他宽大的文士袍袖无风自动,袖中似有无数纸页翻飞的细微声响。玉佩裹挟的阴风扑面而至,吹得他鬓角几缕散飞扬。他并未躲闪,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虚张,仿佛要接住这飞射而来的妖物。
玉佩在距离他掌心三寸处猛地悬停!空气仿佛凝固了,玉佩自身急旋转带起的微弱气流出“呜呜”的尖啸。沈知白袖中那本泛黄的《钦天监星象录》自行飞出半截,书页疯狂翻动,其上原本用银朱绘制的紫微垣星轨骤然亮起,散出与玉佩幽光截然不同的、清冷而浩渺的赤辉。赤辉与碧光在咫尺之间无声地碰撞、纠缠、角力。
“沈大人!”萧景桓疾步抢出殿外,裴砚之紧随其后,枯荣剑已无声滑出三寸剑锋,冷冽的杀气锁定了那枚悬空的玉佩。
沈知白面色凝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口中急低诵:“…荧惑守心,其芒赤而戾,当主大兵、大丧…然星轨所向,变数暗藏…”他左手飞快掐算,指尖在虚空中划出道道残影。悬停的玉佩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禁锢,旋转的度渐渐慢了下来,碧光也开始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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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脚下传来,整个宫城似乎都随之震颤!远处,靠近东华门方向,一股浓烟裹挟着尘土猛地腾起,直冲云霄。
“是…火药库?”萧景桓脸色剧变。裴砚之眼神一厉,枯荣剑彻底出鞘,剑锋直指玉佩:“妖玉乱宫,其心可诛!沈大人,此物留不得!”
就在裴砚之剑锋即将触及玉佩的刹那,玉佩上最后一点碧光倏然熄灭,如同燃尽的烛火。它失去了所有力量,“啪嗒”一声轻响,坠落在地,变成了一块毫无光泽的普通青玉,只是玉身内部多了几道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痕。
沈知白长吁一口气,袖袍一卷,将地上那本《钦天监星象录》收回袖中,书页上的赤辉也随之隐没。他俯身拾起玉佩,入手冰凉,再无半分异常。“裴大人稍安。此玉虽妖异,此刻却已成死物。方才那震动与爆响,恐怕才是真正的杀招开端。”
萧景桓看着沈知白掌中那块死寂的青玉,又望向远处尚未散尽的烟尘,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调虎离山…还是声东击西?这九重杀机,竟先从朕的宫墙之内燃起!”他猛地攥紧拳头,骨节白,“传旨!关闭所有宫门,九门提督、五城兵马司即刻戒严!无朕手谕,擅动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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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内气氛凝重如铅。残余的烟尘气息混着焚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味。萧景桓高踞御座,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裴砚之抱剑侍立阶下左侧,身影如孤峰,枯荣剑的寒意让靠近的宫人忍不住瑟缩。沈知白立于右侧,正将几份誊抄清晰的奏报呈上御案。
“陛下,”沈知白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东华门火药库守卫十二人,尽数殉职。库内存放的火药十去其七,所幸库体坚固,未波及他处。现场…除焦土残肢外,还现了此物。”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烧得扭曲变形的铜牌,边缘依稀可见蟠龙纹饰,正中一个阴刻的篆字——“工”。
萧景桓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那铜牌。“工部?还是有人故意栽赃?”他冷笑一声,手指重重敲在御案上摊开的那张《皇舆全览图》上,“裴卿!”
裴砚之应声上前一步。他并未言语,只是伸出左手食指,指尖在刚才呈上的金疮药瓷瓶口飞快一抹,沾上一点尚未干涸的暗红药膏。随即,他以指代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精准,沿着地图上那蛛网般蔓延的裂痕走向,快描摹!暗红的线条在泛黄的舆图上延伸,触目惊心。每一道裂痕的尽头,都精准地指向一个用朱笔圈出的地点——赫然是《内务府皇庄地亩册》中那些被特别标注的田产所在!
“滋…”
细微的声响中,裴砚之指尖的药膏描到地图上京城西北角一处裂痕尽头。当那暗红的点落定,舆图那处的纸张竟无火自燃,瞬间化作一小撮灰烬,露出下方另一层纸张的墨迹——正是《九边军镇图》上新设了望塔的标记!燃烧的灰烬边缘,清晰地显露出了望塔的编号:丙字七号。
“丙字七号塔…”萧景桓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看向沈知白,“沈卿,查!此塔视野所及,关联何处军情驿路?何人督造?何时启用?”
“臣已调阅兵部及工部档册,”沈知白语极快,指尖在虚空中快点划,仿佛拨动无形的算筹,“丙字七号塔,去岁秋由工部虞衡清吏司郎中周显督造,视野覆盖西北官道‘飞狐陉’咽喉。启用之日…恰是十月初九!”
“十月初九?”萧景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震怒,“《兵部塘报》记载,十月十五,飞狐陉外‘黑风盗’劫掠军粮,押运都尉失踪!时间如此吻合!那周显何在?!”
阶下侍立的吏部尚书王俭冷汗涔涔,噗通跪倒:“陛…陛下!周显…周郎中他…三日前告假归乡省亲了!”
“省亲?”萧景桓怒极反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寒意刺骨,“好一个省亲!怕是闻到风声,金蝉脱壳了吧!传旨!画影图形,海捕文书八百里加急往周显原籍及沿途各州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王俭!你吏部考功司是干什么吃的?如此要害职位,用人失察,你难辞其咎!”
王俭以头抢地,浑身抖如筛糠:“臣…臣万死!臣万死!”
萧景桓胸膛剧烈起伏,怒意翻涌,目光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落在裴砚之描摹出的那幅血色裂痕图上。那暗红的线条,像无数条毒蛇,缠绕着大魏的疆土,啃噬着他的江山。他猛地抓起案上那枚“工”字铜牌,狠狠掼在地上!
铜牌撞击金砖的声音清脆刺耳,如同丧钟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