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突然面色惨白。徐延年瞬间明白——那失踪的漕船,装的必定是崔家转移的粮食!
"陛下!"崔衍突然跪下,"老臣愿捐邙山存粮充实官仓!"
沈知白轻轻放下茶盏,盏中茶叶组成了一个奇特的图案,恰似前朝盐铁密码中的"彻查"符号。
"传旨,明日午时,朕要亲临景安渠,观看漕运。"她目光扫过众人,"徐卿、杜卿随驾。崔公、裴卿也一起来吧。"
殿外突然雷声大作。徐延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知道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那些消失的漕船、密码陶片、烧焦的账册,还有女帝意味深长的眼神,都在预示着一场比米价波动更大的动荡。
当众人退下时,老河工悄悄塞给徐延年一块陶片,上面刻着漕帮各码头的地形图。最引人注目的是洛口仓旁的一个小标记——三点一弧,正是私盐的密码符号。
雨点开始敲打殿外的铜钲,那声音竟与算盘珠响有几分相似。平准监的第一场大考,就要在这风雨交加中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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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船迷踪现盐铁算珠为钥解玄机
景安渠两岸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徐延年跟在女帝仪仗后方,注意到老河工所说的那十艘官船正停泊在第三码头,船身吃水线比寻常浅了许多。
"徐大人。"杜衡悄悄凑近,递过一块算板,"按你教的法子算了,这些官船载货量不足三成。"
徐延年指尖在算板上轻点,心算迅:"每船少装七百石,十船就是七千石。这么大的缺口"他抬眼望向渠水远方,那里本该有二十艘漕帮黑船的身影。
"徐卿。"沈知白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女帝今日换了常服,玄色圆领袍上绣着暗金云纹,远看像个寻常商贾,唯有腰间玉带上那枚小小的龙纹印透露着身份。"你来看看这个。"
徐延年快步上前。女帝手中把玩着一块陶片,正是老河工昨日给他的密码拓本。此刻阳光斜照,陶片上浮现出几个若隐若现的符号。
"三点一弧"徐延年低声念出,突然顿住。这是老河工说过的私盐标记!
沈知白似笑非笑:"有意思。朕记得洛阳盐铁使的奏报说,今年官盐比往年多产了三成。"她转向身后群臣,"崔公,裴卿,你们说多出来的盐去哪儿了?"
崔衍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腰间金鱼袋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陛下明鉴,或许是是百姓腌制多用"
"腌制?"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老河工不知何时挤到了前面,手里捧着那碗霉的粟米粥。"大人说笑了,小老儿去年就没见过雪白的官盐,集市上卖的都是又黑又苦的私盐,五十文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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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徐延年趁机高声问道:"老丈可记得,私盐船有什么特征?"
"吃水深!"老河工斩钉截铁,"盐比米沉得多。老汉撑船四十年,一眼就能看出"他突然噤声,浑浊的眼珠转向那十艘官船。
一阵尴尬的沉默。沈知白突然轻笑一声,走向码头旁的茶棚:"朕渴了,诸位爱卿也来喝碗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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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棚里,沈知白坐在粗木凳上,毫不介意袍角沾上灰尘。她接过老河工颤巍巍递来的粗瓷碗,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汤。
"老丈,你刚才说私盐五十文一斤?官盐定价是多少来着?"女帝语气随意,仿佛闲话家常。
"回陛下,官盐定价二十文。"徐延年迅接话,"但据臣调查,实际到百姓手中至少要六十文。"
"哦?"沈知白挑眉,"那四十文的差价去哪了?"
杜衡适时递上一卷账本:"臣核查过盐税,仅洛阳一地,去年就有三万斤盐税对不上账目。"
裴琰手中的茶碗突然落地,碎瓷片飞溅。徐延年注意到,这位御史中丞的袖口内侧沾着几点白色粉末——那是未经处理的粗盐痕迹。
"陛下!"崔衍突然起身,"老臣突感不适,恳请"
"崔公别急。"沈知白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手,"朕记得令郎崔琰精通算术,不如让他来算算这笔盐账?"
徐延年心头一震。女帝这步棋下得妙——崔琰此刻正被扣在平准监,对着那八千石粮的账册焦头烂额呢。
远处突然传来喧哗声。一个满身泥水的驿卒狂奔而来,手中高举漆筒:"八百里加急!洛阳留守急奏!"
沈知白接过漆筒,指尖在封泥上轻轻一刮,露出一个三点一弧的印记。她展开奏折扫了一眼,突然冷笑:"有意思。洛阳留守说,他们在洛口仓附近截获了五艘漕帮黑船,载的全是"她故意顿了顿,"雪白的官盐。"
崔衍面如死灰。徐延年迅心算:"五船约载二千五百石,按市价就是"他故意提高声音,"十五万贯钱!"
围观百姓一片哗然。一个挑担的货郎惊呼:"够买三万石米了!"
"不止。"徐延年趁机拿出算盘,当众拨弄起来,"若按《九章算术》中的均输法计算,这些盐本该以二十文一斤流入市面,现在被囤到六十文,等于从每个百姓口袋里多掏了四十文"算珠噼啪作响,"长安城二十万户,就是"
"八百万文!八千贯!"几个机灵的小贩已经喊出答案。
沈知白起身,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徐卿,朕记得《盐铁论》里说过,山泽之利本该与民共之?"
"正是。"徐延年深深一揖,"桑弘羊主张制其有余,调其不足,正是为了防豪强垄断民生之需。"
女帝的目光扫过崔衍和裴琰:"二位爱卿觉得,这盐利是该入国库,还是进私囊?"
一阵死寂中,渠水拍岸声格外清晰。突然,下游传来一阵骚动,几个漕工大喊:"着火了!盐仓着火了!"
徐延年心头一紧——那是洛口仓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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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从洛口仓升起时,徐延年正带着一队铁算卫沿渠疾行。女帝密令他先行查探,而杜衡则留下来保护圣驾。
"大人小心!"领头的军士突然拦住他,"前面有埋伏!"
芦苇丛中寒光一闪。徐延年迅蹲下,几支弩箭擦着他的幞头飞过。他这才现,沿岸的芦苇荡里影影绰绰,不知藏着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