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他低语一声,剑锋突然迸出灼热内劲。刹那间,整幅画卷在众人眼前渐渐透明,如同浸入清水的宣纸。殿内檀香与炭火的气息中,突然混入一丝西域火山灰特有的硫磺味。原本层峦叠嶂的墨色山水竟如晨雾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精密得令人窒息的矿脉舆图。无数蜿蜒曲折的线条在绢面上浮现,宛如大地的血脉经络,某些关键节点还闪烁着神秘的金色星芒,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
阮沉舟广袖轻振,指着正在变化的画面朗声道:"此乃《墨经》所载影不徙之术。当年王希孟奉旨绘制此图时,特取西域火山灰调制秘墨。"他指尖轻叩案几,铜炉中的火焰应声窜高,火舌舔舐着特制的青铜炉壁,"寻常墨色遇热则化,此墨却遇热显形。这些金芒所在,便是"
"阿尔泰山!"突厥使臣阿史那律突然暴起,腰间镶满红宝石的弯刀"铮"地出鞘,刀尖直指图中东北角一处山脉轮廓。他浓密的胡须剧烈抖动,铜铃般的眼睛里迸出骇人凶光:"这分明是我汗庭圣山!连山脊走向都与祭祀图分毫不差!"他宽大的皮袍在动作间掀起一阵风,将案几上的烛火吹得摇曳不定。
女帝唇角微扬,鎏金护甲轻轻点在那处闪烁的金芒上。她指尖所及之处,金芒突然大盛,竟在绢面上投射出细小的光斑,在殿柱上勾勒出模糊的矿洞形状。那光影中隐约可见矿工身影,正用特制的青铜镐开采着某种泛着幽蓝光泽的矿石。"难怪三年前,可汗佩刀能斩断精钢锁子甲。"她声音轻柔似絮,却让阿史那律的刀尖微不可察地颤抖,"原来用的是此地所产的千年寒铁?"
波斯使节手中的琉璃杯突然落地,碎成晶莹的残片。他顾不得擦拭胡须上溅到的葡萄酒,死死盯着图中标注的几处波斯文字。那些文字记载着波斯境内一处隐秘的银矿,其产量远朝廷登记在册的数字。大食商人则暗中掐算着图中标明的矿藏方位与商路距离,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他宽大的锦袍下,手指飞快地拨弄着随身携带的象牙算筹。
殿角铜漏滴答声中,女帝突然广袖一展,整幅画作如活物般腾空而起,在众人惊呼声中投入熊熊燃烧的熔炉。画轴在空中展开时,隐约可见背面用金线绣着的密文,记载着各矿脉的开采之法。
"陛下!"工部尚书踉跄扑出,却被裴砚之的剑鞘拦住。只见炉中烈焰吞吐,那些金色星芒在火中竟化作流动的金属液滴,顺着特制的炉槽流入十二个精巧的玉匣。每个玉匣内壁都刻有细密的纹路,引导金属液形成特定的图案。女帝拾起其中一匣,指尖轻抚匣盖上渐渐凝固的黄金纹路:"自今日始,天下兵戈——"她突然转身,九凤裙裾在火光中绽开炫目的弧度,十二支金凤钗在间叮当作响,"皆需问价于朕。"
殿外忽起一阵狂风,吹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那声音与殿内玉匣合上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仿佛为这场惊天秘密的揭露奏响了终章。十二名侍卫闻声上前,将玉匣分别呈送给各国使节。每个匣盖上都烙着不同的印记——那是女帝新制的矿脉专营印信。
阿史那律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却最终缓缓收刀入鞘。他深知,这把镶嵌着阿尔泰山寒铁打造的宝刀,从此刻起已不再是汗庭独有的利器。波斯使节颤抖着接过玉匣,匣中金属液已凝固成一枚精致的银币形状,上面清晰地标注着波斯银矿的精确坐标。
女帝转身时,余光瞥见裴砚之正以剑尖轻挑炉中残灰。那些灰烬中,隐约可见几行用特殊材料书写的文字——那是连这幅神奇舆图都未曾记载的,更深一层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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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石墨定价权
炉中青烟袅袅升腾,那幅在烈焰中扭曲变形的画卷突然出"嗤"的轻响,墨色在高温中析出十二道金线,在空中凝结成古朴的篆字:"石墨为筋,书画为脉"。每一笔划都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在火光映照下流转着金属般的光泽。当烟雾触及殿顶鎏金藻井时,异变陡生——千万道折射的光线在穹顶交织,竟将整座大殿化作星空,二十八星宿间浮现出蜿蜒的矿脉走向,漠北的寒铁矿、岭南的鳞片矿、西域的金星矿,皆以不同色泽的光点标注其位。
"《周髀算经》推演,天下石墨矿藏共三百六十处,合周天之数。"赵寒川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中回荡。他修长的手指拨动紫檀算盘,乌木算珠碰撞间竟出金玉相击的清越之声。殿角铜漏滴答声中,他忽然抬眉:"按新制,一两石墨可兑"
话音未落,他手腕陡然翻转。算盘背面的矽藻矿纹路在火光中投下诡谲光影,墙上浮现的不仅是兑换比率,更暗藏玄机:
漠北寒石墨:一两兑《兰亭序》摹本三尺(注:需冯承素双钩填墨本)
岭南鳞石墨:一两兑《耕织图》瓷版一块(注:须龙泉窑青瓷胎)
西域金星墨:一两兑《道德经》活字千枚(注:必用毕昇胶泥古法)
殿外忽起狂风,卷着沙粒拍打雕花窗棂。赵寒川的玄色官袍下摆无风自动,露出内衬上暗绣的《千里江山图》矿脉标注。他指尖轻叩案上墨锭,那方漠北寒墨竟渗出细密冰晶,在砚台中凝成微型雪山之形。
"漠北墨性寒,研磨时需掺入三滴昆仑雪莲露。"阴影中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侍墨官,手中托盘盛着七种矿样,"岭南墨见火则化鳞,当以南海砗磲为砚。"他话音未落,殿梁上悬挂的十二盏宫灯突然明灭不定,灯罩上绘制的《清明上河图》中,那些墨线勾勒的商贩竟开始移动,将货物换成各式石墨。
墙角铜鹤香炉吐出青烟,在空中凝成新的字迹:"书画定价三要诀:一观墨色沉浮,二辨矿脉走向,三察朝代气运"。赵寒川突然挥袖扫过矿脉图,光点顿时重组为《九章算术》中的勾股图,他沉声道:"今日漠北墨价当涨三分,因突厥可汗新得王羲之《快雪时晴帖》摹本。"说着从袖中抖出卷竹简,展开竟是石墨交易账簿,墨迹随话音自动浮现最新行情。
突然,西域金星墨在盘中迸火星,在虚空烧灼出《大唐西域记》残页。赵寒川疾步上前,指尖蘸取墨灰在掌心画出繁复算式:"疏勒国地震,金星矿脉位移三丈六尺。"他猛地转身,官袍扬起时带翻砚台,墨汁泼洒在地竟自然形成《五岳真形图》的矿藏标记。
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兵部侍郎手持加急文书闯入:"吐蕃使团携三百斤高原墨入京,求换吴道子《地狱变相图》粉本!"赵寒川闻言冷笑,从博古架取下个鎏金匣子,开启时内里《历代名画记》竹简自动展开,显现出用不同颜色石墨批注的历代画作估值。
"传令各州,"他蘸取岭南墨在青铜诏板上疾书,墨迹渗入金属形成永久铭文:"即日起实行以墨易艺新规,书画交易需经三省六部石墨司钤印。"写至最后一笔,诏板突然浮现出《山海经》中记载的墨兽图腾,双目正是两粒西域金星墨锭。
暮鼓声中,十二名侍墨官抬着巨型矿脉沙盘进殿。赵寒川拔下金簪,在沙盘上划出新的运墨路线,沿途激起各色墨雾:靛蓝的是海运墨道,赭红的是陆运墨线,还有缕缕银丝般的空中鸽书通道。当簪尖点至长安城位置时,整座沙盘突然立体升起,化作微缩的东市书画交易场景,每个摊位上都悬浮着对应的石墨兑换比率。
"报——"殿外又冲进个满身风尘的驿卒,"江南道急奏,现新型水纹石墨!"呈上的矿样在烛光下竟显现出《洛神赋图》的波纹。赵寒川瞳孔骤缩,迅翻开《墨经》对照,突然将案上茶汤泼向空中。水珠悬浮之际,他弹入数粒墨粉,霎时在殿内重现了顾恺之笔下的凌波仙姿。
"传旨工部,"他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即刻调拨《女史箴图》摹本三十卷,全数运往新矿。"说着扯下腰间鱼袋,倒出十二枚刻有不同矿脉图的玉印,在诏书盖下连环朱砂印时,印文竟自动组合成完整的《大唐疆域石墨分布详图》。
更漏将尽时,赵寒川独自立于殿中央。他解开冠,任由黑披散如墨瀑。从袖中取出一方从未示人的玄玉墨,在掌心研磨时,墨香竟混合着《广陵散》的韵律。当最后一缕青烟在藻井消散时,他蘸墨在梁柱题下八个狂草大字:"墨通四海,艺掌乾坤"。字迹深入木纹三分,在晨曦中泛出七彩矿脉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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