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御史中丞卢杞出列:"臣有本奏!今春科举,江南西道举子联名控告主考官受贿舞弊,请陛下明察!"
殿中哗然。女帝目光如电,直射礼部尚书:"可有此事?"
礼部尚书慌忙跪倒:"陛下明鉴!臣已命人彻查,确有考官收受举子贿赂,臣失察之罪"
"科举乃国家抡才大典,岂容徇私!"女帝声音陡然提高,"即刻革除涉事考官功名,流放岭南。礼部侍郎监管不力,降三级调用。至于礼部尚书"
她略一沉吟:"罚俸半年,戴罪留任。"
众臣屏息。女帝环视大殿:"朕知诸卿家中多有子弟应试。今日再申禁令:凡科场舞弊者,无论出身,永不录用!"
裴砚之站在殿柱旁,看着女帝在晨光中如刀削般的侧脸,心中暗叹:这一手既惩处了舞弊,又未过度打击士族,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肆·暗涌·宫闱秘事】
朝会毕,女帝回到紫宸殿稍歇。崔尚宫奉上茶汤,低声道:"陛下,太医署今晨在浣衣局现有人私藏五石散。"
女帝执杯的手一顿:"可查到来源?"
"涉事宫女已招供,说是从"崔尚宫欲言又止。
"说。"
"从李少卿府上婢女处购得。"
女帝冷笑一声:"难怪他今日魂不守舍。着皇城司暗查,但切勿打草惊蛇。"
崔尚宫领命退下。女帝独坐案前,翻开那卷用紫檀木匣装着的《淮南子》,书页间夹着的骊山枫叶已干枯如纸。指尖点在"孟夏之月,天子饮酎"一行时,忽听殿外脚步声。
裴砚之立在珠帘外:"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进来。"
裴砚之入内,却不急着奏事,而是从袖中滑出一片带着夜露的桑叶:"酒坛启封时,这青蝉正抱着《桑落酒赋》竹简羽化。"
女帝接过桑叶,见叶脉间蜷着只半透明的蝉蜕,在阳光下如琉璃般剔透。
"裴卿何时也学起这些风雅事了?"女帝语气缓和下来。
裴砚之单膝跪地:"臣查实,李少卿与杨相过从甚密。今晨礼器之争,恐非偶然。"
女帝把玩着蝉蜕:"朕知道。杨炎一直反对朕重用寒门,李晟不过是他投石问路的棋子。"
"还有一事。"裴砚之压低声音,"吐蕃使者中混有突厥密探,凉州之乱恐非偶然。"
女帝眼中寒光一闪:"果然如此。着人盯紧吐蕃使团,特别是与朝臣接触者。"
她忽然话锋一转:"裴卿,你那螭纹带钩旧了。"说着从案头锦盒中取出一枚羊脂白玉带钩,"这是于阗新贡的。"
裴砚之怔住:"陛下,这"
"怎么,嫌弃朕的赏赐?"
裴砚之深深叩:"臣不敢。只是"他抬头直视女帝,"臣斗胆问一句,陛下为何总是在臣最意想不到时施恩?"
女帝轻笑,指尖掠过他腰间蹀躞带:"因为朕知道,裴卿永远不会让朕失望。"
晨风穿堂而过,裴砚之腰间新赐的玉带钩与旧青铜带钩相击,出清越声响,应和着远处渐起的夏雷。
【伍·余韵·风云暗涌】
立夏午宴后,女帝独登太极宫最高处的观象台。长安城尽收眼底,远处终南山如黛,近处坊市间人声鼎沸。
崔尚宫匆匆赶来:"陛下,凉州加急军报!"
女帝展开绢书,眉头渐蹙:"果然如此突厥可汗亲率大军压境,号称十万。"
"要不要召回正在休沐的各位将军?"
女帝摇头:"不急。传裴砚之。"
当裴砚之快步登上观象台时,见女帝独立风中,赤色衣袂翻飞如旗,竟比身后的龙旗更为夺目。
"裴卿,朕需要你去一趟河西。"
裴砚之毫不迟疑:"臣即刻启程。"
女帝转身,递过一枚虎符:"不必声张。你持此符可调动陇右、河西两镇兵马。记住,朕要的不仅是退敌"
"更要揪出朝中与突厥暗通款曲之人。"裴砚之接过虎符,"臣明白。"
女帝忽然抬手,为他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领。这个亲昵动作让裴砚之浑身一僵。
"活着回来。"女帝声音极轻,"朕不习惯没有裴卿的长安。"
裴砚之喉结滚动,最终只是深深一揖:"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女帝目送他离去,转身望向北方天际。那里乌云密布,隐约有雷声滚动。
"要变天了"她喃喃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上新换的五色缕。那丝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终究不如褪色的旧缕温暖。
太极宫檐角的铜铃又响了起来,清越铃声穿透云层,与渐近的雷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预告一个不同寻常的夏天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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