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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青囊记（第1页）

青蒿琥酯

实验室的玻璃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五月的北京忽晴忽雨。沈昭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显微镜下的疟原虫样本已经观察了整整六个小时。她伸手去拿咖啡杯，却现早已见底，杯底残留的咖啡渍勾勒出奇怪的纹路，像极了她梦中见过的某种古老符文。

"沈博士，数据出来了！"林小雨几乎是撞开了实验室的门，马尾辫因为奔跑而散乱，"奇迹！简直是奇迹！"

沈昭接过那叠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报告，指尖触到纸面的瞬间，一阵奇异的电流感顺着指尖窜上脊背。第三页上的折线图呈现出完美的下降曲线，那是她十年来梦寐以求的结果。

""她轻声念出这个数字，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产生微弱的回声。这个数字背后是无数个不眠之夜——在云南深山采集样本时被蚂蟥咬得双腿流血，在岭南村落追踪病例时险些坠崖，还有那些被同行嗤笑的时刻，他们称她为"中医妄想症患者"。

林小雨兴奋地转着圈："世卫组织的布朗博士连三封邮件，说这是近十年抗疟药物的最大突破！非洲那边"

沈昭突然抬手示意她安静。窗外，一只通体碧绿的纺织娘落在窗台上，透明的翅膀轻轻颤动。这种昆虫在北京极为罕见，而沈昭清楚地记得，在药谷的竹屋前，每到初夏就会有成群的纺织娘在暮色中鸣叫。

"您怎么了？"林小雨困惑地问。

沈昭回过神，现报告单边缘已经被自己捏出了褶皱。"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个故人。"她小心地抚平纸张，"通知团队晚上七点开会，另外"她犹豫片刻，"帮我联系裴将军。"

等林小雨离开，沈昭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那枚随身携带的青铜印章。印章底部刻着"知白"二字，是前世她在翰林图画院时所用。指腹摩挲过凹凸的刻痕时，一些记忆碎片突然闪现：汴京城的初雪，裴砚之铠甲上的冰晶，还有他递来的那杯温热的屠苏酒

手机铃声打断了回忆。屏幕上显示"裴砚之"三个字，接通后却是一个陌生男声："沈博士，我是周毅。将军正在参加紧急会议，他让我转告您，明天世卫组织的会议可能有变数。"

沈昭的心突然悬了起来："什么变数？"

"阿尔法医药的专机今早降落在都机场。"周毅压低声音，"他们带了游说团和律师团队。"

挂断电话，沈昭走到窗前。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射在实验台上，与那些精密仪器形成古怪的组合。她忽然想起《青囊书》中的话："良药如良将，必遭谗妒。"窗外，那只碧绿的纺织娘振翅飞走，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当晚的团队会议持续到凌晨。沈昭站在投影屏前，激光笔的红点在不同数据间游走。当讲到药物分子结构时，她突然一阵眩晕，眼前的化学石扭曲变形，幻化成《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的古老文字

"沈博士！"林小雨的惊呼将她拉回现实。她这才现自己的右手正无意识地在空中画着某种符咒——那是药谷时代用来驱瘟的手诀。

散会后，沈昭独自留在实验室。保险柜最深处藏着一本线装册子，那是她根据前世记忆复原的《药谷秘要》。当她翻到"截疟"一章时，一行小字突然映入眼帘："青蒿遇琥，如将军得剑，可斩疟魔。"这分明预示了今日青蒿琥酯的成功！

就在此时，手机震动。裴砚之来一张照片：某高档酒店宴会厅里，阿尔法医药的ceo正与几位官员举杯。附言只有四个字："风雨欲来。"

风波骤起

记者会前夜的梦境格外清晰。沈昭梦见自己站在一座摇摇欲坠的吊桥上，桥下是沸腾的黑色液体。对岸站着穿白大褂的模糊人影，当他们转身时，每张脸都变成了马克·韦斯顿

清晨五点，沈昭就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研究院宣传科的李主任声音都在抖："沈博士，快看今天的《财经周刊》！"

当沈昭打开电子版杂志时，封面上的自己被打上了猩红的"造假"字样。内文足足用了八个版面，从她声称的北宋御医家世到博士学位，甚至暗示她与裴砚之的"不正当关系"。最致命的是，文章引用了研究院赵副主任的"证词"，称青蒿琥酯的核心数据存在篡改。

沈昭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出一道裂痕。这个赵副主任正是三年前反对她研究方向的元老，当时裴砚之动用军方关系才保住了她的项目。

她刚换好衣服，门铃就响了。透过猫眼看到是两名穿制服的人员，胸前别着纪检监察的徽章。

"沈昭博士？我们是科研诚信委员会的。"年长的那位出示证件，"关于青蒿琥酯研究项目，有些问题需要您配合调查。"

调查持续了整整三小时。当沈昭走出询问室时，现研究院门口已经聚集了大批记者。闪光灯如暴雨般袭来，有人甚至用长镜头直接怼到她脸上。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记者尖锐地问道："沈博士，您用虚假学历骗取国家科研经费时，是否想过这对真正科学家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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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红旗轿车疾驰而来，周毅跳下车分开人群："让一让！请让一让！"

车内，裴砚之的军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只穿着衬衫的他看起来疲惫不堪。"上车。"他简短地说，同时将一个文件夹塞给她，"看看这个。"

文件是阿尔法医药的内部备忘录复印件，上面清楚地写着："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青蒿琥酯通过世卫认证，必要时可采取特殊手段。"

"他们买通了赵副主任。"裴砚之的手指敲击着膝盖，"更麻烦的是，他们似乎知道你的特殊背景。"

沈昭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他们准备了一份精神评估报告，暗示你的宋代记忆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裴砚之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是要彻底否定你所有研究的可信度。"

车子驶入西山一处隐蔽的院落。海棠树下，沈昭终于崩溃地蹲下身。一片花瓣落在她颤抖的肩头，像一滴粉色的泪。

"我撑不下去了"她哽咽道，"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快要成功"

裴砚之单膝跪地，捧起她的脸："还记得靖康元年吗？金兵围城时你说过什么？"

沈昭的瞳孔微微扩大。那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缺医少药的汴京城，她与裴砚之在城墙下熬煮青蒿汤，面对绝望的百姓，她站在药锅前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