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医显然不放心,“可……可万一,那两个孩子,也看出了贵妃娘娘压根儿就没病——”
王济悬狠狠地瞪了章太医一眼,警告他不要再说下去。
章太医背后一凉,讪讪地回了座位。
王济悬今日有必胜的把握,经贵妃一役,他必定能除掉柏世钧这个眼中钉。
他柏世钧的儿女敢顶着万岁爷的雷霆之怒迎头而上,也算是一片孝心,可却实在是有勇无谋。
作为一个医者,王济悬当然知道,柏世钧的诊断没错——贵妃的肝根本就没有问题。
要不然一开始太医院怎么会认为,娘娘这只是休息不好,开一些宁神的方子调养调养就好了呢?
可谁知道贵妃月子里就直接寻死了!
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倘若她身体无病,却还是无端端要寻死,说明她心思敏感,于德有悖,这样的人如何能坐贵妃之位?
大周如今还未立后,她是建熙帝的第一宠妃,离皇后的位置就一步之遥。
试问,一个有了孩子却还是无端自尽的女人,今后又如何能够母仪天下?
屈氏是圣上心尖尖上的女人,圣上绝不会留给朝臣任何打压她的机会,再说,屈贵妃的母家如今也靠着她的地位步步往上。
这个时候说贵妃没病,就等同于揭下最后一块遮羞布,把贵妃娘娘和她的家人往死路上逼。
所以,无论屈贵妃的身子究竟如何,死都死过了,她就必须有病。
太医院里,人人都是一点就透,这几个月来大家忙忙碌碌、开药治病,过得太太平平……可偏偏这个连御医都不是的柏世钧,要在这件事上捅娄子!
诚然,贵妃正在服用的方子是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一些损伤,可孰轻孰重,谁心里能没点儿掂量!
今日娘娘又寻短见,柏世钧的一对儿女也恰好卷了进来,不趁此机会把这家人杀个整整齐齐,他都对不起自己头上的乌纱帽。
王济悬都盘算好了,倘若他们说贵妃没病,那就直接当场拿下;
若说有病,那更是鲁班门前掉大斧——这一屋子御医,就算你是神医降世,也能给你的方子找出毛病挑来!
如此想着,王济悬几乎都要笑出来了。
一阵脚步声近了,王济悬从自己的心绪里回过神来——人到了!
第十章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柏奕与柏灵一前一后地进了门,只一眼,许多人心中便生出了惊叹。
这对兄妹,实在是生得太过出尘。
柏奕肩宽腰窄,今日又专门换上了一件宽袍礼服,这身衣袍掩去了过于纤瘦的手臂和腰身,更衬得他身型修长。往那里一站,威仪端肃,目如含光,正是世间风流少年的姿态。
柏灵气静神闲地站在兄长后面,流月为容,孤云成像,等再过两年长开了,只怕要成名动京畿的美人。
惊叹之后,许多人便是一声冷笑——在太医院办差,就算你是天人下凡又如何?
若勘不破帝心,怎样都是徒劳。
柏灵和柏奕行了礼,建熙帝是个佛道兼修之人,一见这两兄妹气质不俗,也平白生出许多好感,温声让他们平身。
柏世钧刚想上前求饶,柏灵已经开了口,“皇上,我父亲已不算年轻,加上这几日来他几乎都没怎么合过眼,可否也让他像其他太医一样,在一旁坐下?”
建熙帝给了袁振一个眼神,“赐座。”
柏世钧看着在御前从容不迫、毫无惧色的女儿,脑中霎时一片空白——这个以往和自己最为贴心,时常对他撒娇耍赖小棉袄,他今天竟是有些不认得。
柏灵的眼神这时是清冷的、成熟的,更是他从未见过的。
几个宫人已经重新搬了把椅子过来,柏世钧愣在那里,却挣开了宫人要扶他入座的手,柏奕连忙上前挡住了皇上的视线,然后一把扶住了父亲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抓得稳稳的。
柏奕给了父亲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柏世钧早已慌了,“你……?”
柏奕强行扶着柏世钧走到了一旁,低声道,“爹,信柏灵一回吧,别再闹了!”
儿子也好,女儿也好,今天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柏灵已俯身,一张张拾起了地上的诊断,拿在手中一页页地看过去。大约看了三四页,她便皱起了眉头,一路读,直接看到了最后。
“只有这些吗?”
王济悬站了起来,慈眉善目地走到柏灵面前,“不知贤侄女还想要什么?”
柏灵望了王济悬一眼,“您是?”
“本官是太医院御医,也是在你父亲之前,主要为贵妃娘娘诊治的医官。”
柏灵心中明镜似的亮了起来。
王济悬是何许人也,就算父亲平日里从不在自己面前提起,她也早就有所耳闻了。
第一个带头在太医院嘲讽柏世钧“靠女儿,没本事”的,是他;
几次在考核上做手脚,致使柏世钧一直无法从医士晋升御医的,是他;
故意在年关时克扣赏金,让柏家一家三口年都过完了才拿到年货钱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