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没有去县城的小旅馆。
她来到了汽车站。
站前广场坑洼的水泥地上积着雨水。
末班车早已开走,候车室里空无一人,只有铁栅栏门紧锁着。
寒风刮过脸颊,带着湿冷的雨腥味。
她拉高了外套的领子,将冰冷的脸埋进去一点。
站前零星停着几辆破旧的出租车,司机们蜷缩在车里,车窗上蒙着厚厚的水汽。
小美走到一辆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出租车旁,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玻璃降下,露出一张中年男人带着倦意的脸。
他打量了一下小美,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去哪?”
小美报了一个县城里连锁酒店的名字,那是她来时住的地方。
司机点点头,下巴一扬示意她上车。
小美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陈旧皮革的味道。
车子动了,引擎出沉闷的嘶吼,颠簸着离开了,拐上通往县城的柏油路。
窗外是飞逝的、模糊的田野和村庄的轮廓,偶尔闪过一两点昏暗的灯火。
车内很安静,只有动机的噪音。
小美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外面飞倒退的故乡景象。
灵堂上母亲撕心裂肺的咒骂、弟弟惊恐的哭喊、纸屑纷飞的画面。
还有父亲遗照上那永恒的愁苦……如同破碎的胶片,在脑海里疯狂闪回、旋转。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又疼又闷,几乎无法呼吸。
她闭上眼,试图将这些画面驱逐出去,可那尖锐的痛楚却更深地扎进骨髓。
这就是她拼尽全力逃离、却又在血缘上无法真正割裂的地方。
忽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安静,也将她从痛苦中拽了出来。
小美睁开了眼。
是她自己的手机在包里响。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赵明。
是她相恋三年、已经谈婚论嫁的男朋友。
小美看着那个名字,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铃声固执地响着,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前排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
铃声终于停了。
但仅仅几秒后,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带着一种不接不罢休的执着。
小美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她划开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