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弟弟的事。
他是儿子,捧遗像送终,天经地义!”
小美的手腕上还残留着母亲刚才枪笔时指甲擦伤的痛。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自己那个半旧的黑皮包里取出厚厚一沓用银行封条扎好的现金。
雨水顺着伞骨流下,有几滴落在簇新的钞票上,洇开深色的圆点。
她转身,重新走向那个收费窗口,把湿漉漉的现金从狭小的窗口递进去。
里面传来点钞机单调的唰唰声。
刚交完钱,王小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
凑到小美身边,眼睛瞟着收费窗口上方挂着的骨灰盒价目表照片。
那些照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冰冷而奢华。
“姐,”
他碰了碰小美的胳膊,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索要,
“骨灰盒,咱得给爸挑个最贵的吧?
你看那款黑檀木镶玉的,多气派!
爸辛苦一辈子,最后这点面子,得给足啊!
钱你待会儿一起付了呗?”
他手指点着价目表上最顶端那个标着五位数的格子,眼神热切。
小美的目光从价目表上移开,落在弟弟的脸上。
这神情,如此熟悉,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门
多年前的夏天,闷热。
老式吊扇在低矮的堂屋顶上嗡嗡地转动,搅动着粘稠闷热的空气,却带不来一丝真正的凉意。
昏黄的灯泡下,饭桌上的气氛比这天气更让人窒息。
一碗炒青菜,一碟咸菜疙瘩,几个干硬的馒头。
小美的心在胸腔里擂鼓,手里紧紧攥着省城生物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薄薄一张纸,此刻却重若千钧,浸满了她手心的冷汗。
她鼓足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说道:“爹,妈……学费……一年两千八……”
话还没说完,“啪嚓!”一声刺耳的脆响!
母亲周秀华手里的粗瓷碗猛地摔在水泥地上。
四分五裂,白花花的米饭溅得到处都是。
她站起来,手指几乎戳到小美的鼻尖,唾沫星子带着饭菜的味道涌出:
“两千八?!
你当家里是开银行的?!
你个赔钱货!
心比天高啊!
念书?
念书有个屁用!
隔壁村春花,跟你一般大,在厂子里一个月都寄回来一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