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透,苏府西跨院的青瓦屋檐还凝着夜露,竹帘后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抽气。
苏婉儿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中衣。
眼前的青纱帐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面斑驳的檀木妆台,铜镜里映出张陌生却清瘦的脸——眉峰微蹙,眼尾泛红,分明是副十四五岁少女的模样。
“这是哪里?”她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记忆如潮水倒灌。
昨夜她还在图书馆赶写安史之乱论文,转瞬间便栽进了这具身体里。
原主是苏府庶女,生母陈氏不过是父亲苏守谦未及抬妾的通房,嫡母赵氏最恨庶出,连月来变着法儿磋磨。
“吱呀——”
门被推开条缝,穿青布衫的小丫鬟春桃端着铜盆进来,见她直愣愣坐着,吓得手一抖:“姑娘醒了?昨儿李嬷嬷送来的安神汤,您说要等夫人安歇了再喝,可别凉了。”
苏婉儿盯着案几上的青瓷碗,碗底沉着几缕深褐色药渣。
前世读唐史时见过类似记载——赵氏惯用夹竹桃汁混在补汤里,庶女喝了月余便会血崩,到时候陈氏护女心切顶撞主母,正好能以“以下犯上”为由卖。
“春桃,去把李嬷嬷请来。”她声音哑,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被角。
春桃应了一声跑出去,不多时,门帘被重重掀开。
穿墨绿缠枝纹衫子的老嬷嬷跨进来,眼角的皱纹堆成笑:“姑娘醒了?这汤是夫人特命小厨房炖的,补气血的好东西。”
苏婉儿望着她头顶忽明忽暗的红线,喉间紧。
那红线是方才突然出现的——她刚触到汤碗,眼前便浮起半透明的“历史原线”浮窗:【天宝十一年三月初七,苏氏庶女饮下含夹竹桃汁的补汤,七日后血崩而亡;陈氏撞柱替女鸣冤,被卖至教坊司】。
“李嬷嬷既是来送汤的,不如先尝尝?”她突然抬眼,目光如刃。
李嬷嬷笑意僵在脸上:“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奴哪敢尝主子的东西?”
“不敢?”苏婉儿抄起汤碗,作势要往她嘴里送,“那我去回了夫人,说李嬷嬷嫌汤凉,不肯替我试毒?”
“使不得!”李嬷嬷慌忙后退,鬓边银簪乱晃,“夫人只说这汤是补身子的,老奴老奴这就端下去热!”她转身时撞翻了妆台边的茶盏,瓷片碎了一地,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春桃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苏婉儿却盯着自己掌心——方才触碰汤碗时,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历史纠错系统绑定成功,当前唐韵值o,阶段:史鉴初明】。
她又试着看向春桃,小姑娘头顶飘着淡蓝色的线,浮窗弹出:【春桃,苏氏庶女贴身丫鬟,原线因护主被杖杀,当前命运线松动】。
“姑娘,您怎么了?”春桃怯生生地扯她袖子。
苏婉儿回神,握住她的手:“春桃,以后跟着我,咱们好好活着。”
日头爬过东墙时,苏婉儿在偏厅见到了父亲苏守谦。
这位六品司户参军正皱着眉看案上的文书,乌纱帽下的鬓角沾着星点白霜:“明远,你说这蝗灾要怎么治?华阴县的县令递了八百里加急,说蝗虫遮天蔽日,庄稼啃得只剩杆儿。”
“父亲。”苏婉儿站在廊下福了福身。
苏守谦抬头,眼中闪过讶色——这庶女向来唯唯诺诺,今日倒有几分精气神:“婉儿?可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