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踩着暮色踏进前院时,春桃已先一步去通传。
她站在廊下,望着西厢房窗纸透出的昏黄灯火,喉间紧——父亲素日里最看重清誉,今日诗会上李嬷嬷被崔家送回,不知他会如何动怒?
"六娘请进。"门房掀开棉帘,苏守谦的声音从书案后传来,带着惯常的沉肃,"站在外面做什么?"
书房里飘着松烟墨香,苏守谦正低头批着文书,乌纱帽下的鬓角沾着星点白霜。
他抬眼时,苏婉儿注意到他案头摆着半凉的茶盏,茶梗沉在盏底,像是等了她许久。
"今日崔家雅集"她攥紧袖中诗稿,指尖抵着藏在夹层里的郭子仪拜帖,"原是要为苏家挣些颜面,不想赵氏"
"李嬷嬷已被押在后院柴房。"苏守谦放下朱笔,指节叩了叩案几,"那老货方才招了,是赵姨娘许她十贯钱,要坏你名声。"他忽然笑了一声,眼角的细纹舒展些,"可你倒好,反把崔家主的面子挣足了。
张怀瑾走时还说,苏家六娘有古贤女之风。"
苏婉儿一怔——原线里父亲因谣言动怒,差点罚她跪祠堂,如今却她望着父亲鬓角的白,突然想起前世历史课上看的《苏氏家乘》残卷:苏守谦在安史之乱中因不肯附逆被叛军杀害,临终前还攥着女儿的生辰八字。
"父亲。"她上前两步,将诗稿摊开在案头,墨迹未干的"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在烛火下泛着暖光,"今日诗会不只是争一口气。
崔家阿萝给了我郭子仪的拜帖,他在羽林卫当值;张怀瑾是左相之子,虽则如今杨国忠得势"
苏守谦的目光从诗稿移到她脸上,指节轻轻敲了敲拜帖:"你才及笄,便知结人脉?"
"女儿读《通典》时见,凡为家者,必预丰财。"苏婉儿从袖中摸出系统兑换的《唐市策》残页,"咱们苏家的布庄、米行,这些年被长安城里的胡商压着,不如将布庄的蜀锦转销陇右,那里的边军正缺冬衣;米行收粮改走漕运,能省三成脚钱"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苏守谦的茶盏空了又续。
当第一遍鸡叫透过窗棂时,他终于揉了揉涨的眉心:"明儿让账房老周来见你。"见苏婉儿睁圆了眼,他又补了句,"你说的漕运路线,倒和我当年在扬州当县尉时见的相似。"
三日后卯时,苏婉儿站在布庄后堂,看着账房老周捧着新账本直擦汗:"六姑娘,这月陇右的订单比往日多了五成!
胡商那几家"他压低声音,"听说他们的商队在蓝田道遇了雨,咱们的蜀锦倒先一步到了。"
她望着老周鬓角的汗,系统界面悄然弹出【商业调整纠错成功,唐韵值+oo(当前ooooo)】。
正欲说话,春桃捧着锦盒匆匆进来:"姑娘,大太太差人送了帖子,说十五的家宴要您作陪。"
十五的家宴设在正厅,鎏金兽香炉飘着沉水香。
苏婉儿扶着陈氏进门时,堂下坐着苏家族长苏伯安,还有几位堂伯堂叔。
陈氏穿着月白衫子,鬓边只插了支银簪,在珠光宝气的女眷里显得素净。
"六丫头今日穿得倒齐整。"二伯母夹了块鹿肉,斜眼扫向陈氏,"你母亲从前在厨房当差时,最会做鹿肉羹,不知如今手生了没?"
苏婉儿心头一跳——原线里二伯母正是用这话题羞辱陈氏,说她"上不得台面"。
她扫过系统浮窗跳出的【陈氏地位提升事件触】,突然笑着拽了拽陈氏衣袖:"母亲从前教我绣并蒂莲,说针脚要像春雨落湖,一圈圈匀着来。
上月我给崔阿萝绣的帕子,她还说比长安绣娘的都精细。"
"哦?"苏伯安放下酒盏,"六丫头的绣品我倒见过,确实精巧。"他转向陈氏,"弟妹当年在厨房当差,倒还抽空学了女红?"
陈氏耳尖泛红,指尖绞着帕子:"原是给姑娘们做衣裳时,跟着老绣娘学了两针。
上月给明远补的箭囊,他说比军里的还结实。"
"明远那混小子,上月还说箭囊用着得劲!"三叔父拍着大腿笑,"弟妹这手活计,比咱们家账房算盘还实在!"
满座哄笑间,苏婉儿看见陈氏眼底泛起水光——前世此时,陈氏因在宴会上说错话被罚跪,如今却被族老们频频夹菜。
系统提示音轻响【陈氏地位提升纠错成功,唐韵值+o(当前oooo)】,她悄悄攥住陈氏的手,掌心沁着薄汗,却暖得像团火。
夜更深时,苏婉儿坐在自己房里,窗纸被风吹得簌簌响。
春桃端来莲子羹,她喝了两口便放下——系统界面突然弹出刺目的红光,浮窗上的字像烧红的铁:【历史原线预警: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初九,安禄山以"清君侧"为名,于范阳起兵,十五万叛军直指长安】。
她猛地站起来,莲子羹泼在案上,溅湿了半卷《平叛策》。
烛火摇晃中,她看见系统等级进度条正在缓缓爬升,"史鉴初明"四个小字下,唐韵值跳到了oo。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像敲在她心口。
春桃进来收拾时,见她对着烛火怔,案头摊开的《资治通鉴》被风翻得哗哗响,最后一页停在"安史之乱"四字上。
月光漫过窗棂,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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